他們一共三人,或火急火燎,或喜極而泣:「殿下!原來您在這裡。快和奴婢回去吧,夫人都急壞了,四處遣人出來找您呢。」
語氣不難聽出埋怨的味道,說完,便有人發現劉越的身影。
這是哪家的孩子?——難道是他拐走了殿下?!
來不及辨認衣著,跟隨劉越的宦者同樣踏上高台,一群人浩浩蕩蕩,在人數上形成絕對碾壓。
他們察覺另一股動靜,以為小殿下會有危險,頓時著急了。兩撥人面對面相遇,領頭的宦者眯起眼,第一時間朝劉越看去,見他安然無恙,重重鬆了一口氣。
繼而瞧見小殿下身邊七八歲的孩童,這是……皇子恆?
皇子恆不受寵,不常出現在人前,若非他們是皇后的心腹,怕也辨認不出。宦者挪開視線,恭敬地躬身,想說時候不早,殿下不如與奴婢回椒房殿,再遲皇后該擔心了。
就在這時,胖娃娃開口了:「你說往外遞消息的宮人,就是他們?」
三頭身的小仙童,身上泛著奶香味。灰黑色的眼珠漂亮又剔透,專注地看向便宜哥,就算發怒也聽不出兇狠。
望著眼前浩浩蕩蕩的隊伍,劉恆靈魂出竅,腦袋有些宕機。
他光喊著小仙童,忘記了問小仙童的身份,難道……難道……
他憑著本能,結結巴巴地指了指:「最左邊的那個,還有中、中間……」
「綁起來。」劉越指使椒房殿的宦者動手,臉蛋軟乎乎,「吃裡扒外的東西,把他們帶到椒房殿去!」
他本來要說給他們一個痛快,轉念一想,母后還在等著他呢。
看人不爽找母后,還有吃飯加錢的那群人,統統賜死好了。
第10章
跟隨劉越的宦者反應很快:「諾。」
小殿下說什麼就是什麼,別說是為皇子恆出頭,把吃裡扒外的東西綁到椒房殿,就是當場關進永巷也行。他們齊聲應諾,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鉗制被指認的兩個宮人,接著捂嘴,縛手,動作一氣呵成!
誰也沒有反應過來。被綁二人連求饒都來不及發出,剩下的「獨苗苗」呆滯在原地,眼睜睜看著同伴被拖下去,神色轉為震驚與恐懼,雙腿都打起了擺子。
椒房殿?……椒房殿!
皇宮的宮人,沒有一位不畏懼皇后的。對照年歲,他們哪裡還有不明白,這樣漂亮的娃娃竟是傳說中的小皇子、皇后所生的小殿下,不知怎的同他們殿下一處玩耍,還決議懲治廣陽殿的宮人!
劉恆呆呆地望著這一切。
小仙童的外殼咔擦一聲,在他心裡掰碎、重拼,變成冷酷又果決的的幼弟。
他從來沒有被這麼幹脆利落地「保護」過。睜大眼睛看著劉越,他張張嘴,站在那裡像只不知所措的呆頭鵝,手腳僵硬,眼睛又熱又酸。
明明是自言自語,幼弟全都聽見了。
同時又覺得慌亂和羞赧:「……」
他居然在兩歲的弟弟跟前哭訴,接下來還、還需勞動母后,劉恆慌張,這樣也是可以的嗎?
阿娘說過,他不能給別人添麻煩!
然後就見胖娃娃轉過身,小奶音催促,多了不容置疑的味道:「快回廣陽殿休息,再不回,薄夫人要擔心了。」
便宜哥是個連飯都吃不飽的哭包,怎麼又是個呆頭鵝,還杵這兒不動?
「哦,哦……」劉恆的靈魂依舊出竅,半晌依憑本能,悄悄地、不舍地望了眼劉越的臉蛋肉,繼而乖乖地走了。
夕陽西下,一群人浩浩蕩蕩返回椒房殿的時候,皇帝正在永壽殿接見百官。
那日答應了戚夫人不寵皇子越,第一天,劉邦信誓旦旦,不再去想違逆他的臭小子。
第三天,他嘶了一聲,這麼個漂亮娃娃在宮裡,還是他親兒子,想起執弓禮上功臣們的誇讚,劉邦有點心癢。
多久沒大大掙一回臉面了?蕭何他們的兒孫,有俊秀的有英武的,幼時長相誰能與劉越相比,皇帝陛下嘴上不說,實則在心裡暗爽。
第五天,劉邦覺得手癢了。
那小子性格像炮仗似的,渾身上下卻是軟綿綿,骨頭軟,手腳軟,肚子也軟,抱在懷裡舒服得不得了。為不虧待自己,皇帝覺得,得找個時間好好抱一回。
承諾是什麼?能吃嗎?
心安理得地將他與戚夫人的對話拋之腦後,劉邦召來太僕,詢問關中馬政、畜牧之事。
太僕夏侯嬰作為皇帝年少時的好友,出入隨侍,極得劉邦信任,被封為汝陰侯,在皇后面前同樣有不俗的待遇。只因當年彭城之戰,與項羽交手的漢王慘敗,劉盈與姐姐劉樂被逃命的父親三番兩次踹下車,若沒有夏侯嬰執著救起,當今的太子與魯元公主早就沒有了命在。
夏侯嬰長得憨厚,腦袋卻不憨厚。關中是老劉家的基本盤,經營好關中,才有「強幹弱枝」,符合皇帝集權中央的設想,陛下重視,他們做九卿的亦盡心竭力,不敢懈怠半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