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晌他道:「書架上有個好東西,你帶回去,幫我呈給梁王殿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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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為太后使者的探視,一場醫學奇蹟在丞相府上演。
不知他們說了什麼話,半個時辰之後,丞相變得生龍活虎起來,哪還有憔悴的模樣,一拳打死一頭牛不在話下!
眾人震驚之餘,無不欣喜若狂。
等到回宮復命的時候,使者換下外裳,脫下高帽,從袖口掏出一大塊金光閃閃的東西,遞給梁王殿下,不難看出側面有一道切口。
「聽聞大王關懷,丞相很是高興,這是他托我送給大王玩的狗頭金,雖然只有半塊,卻是府中唯一剩下的了。」韓信壓低聲音,「其餘的金子都在國庫里,早早被先帝收繳。」
劉越仰起頭,灰黑色的眼睛微微睜大,接過的時候用胖手抱住,差點壓垮幸福的小身軀。
有點重,還有點沉。
他從中讀出了蕭師傅和韓師傅的寵愛,一大塊金子,能打兩百個鐵鍋嗎?
韓信面色有些不自在。很快輕咳一聲:「丞相同我說,等大漢安穩度過新舊交接之年,他也好放下朝政,多多向留侯請教養生之法,在家教導兒孫,在宮中,真正擔起師傅的名頭了。」
胖娃娃抱著狗頭金,感動丞相支棱起來的同時,有了不好的預感。
真正擔起師傅的名頭,什麼意思?
韓信堅決不把內幕說出來:「自然是監督大王成才,一邊與留侯養生,豈不樂哉?」
劉越愣住。
圓臉蛋透出呆呆的味道,怎麼韓師傅出宮一趟,反而把蕭師傅刺激過頭了。
漢初為什麼也有退休返聘顧問的存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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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廂,丞相夫人重新走進屋裡,見夫君褪去消沉,仿佛沉疴盡去一般,高興地抹了抹眼。繼而擔憂道:「你不好好躺著,這是做什麼?」
蕭何穿好鞋襪,朝她安撫一笑。
「我這就進宮一趟,向陛下、太后謝恩。」他嘆道,「昏昏沉沉數日,而今終於想明白了。先帝臨終前,拜子房為梁王太傅的意圖,我還是沒有領悟啊。」
張良說的不錯,往日種種都過去了,人生在世,不如學起養生之法,讓自己活得長久。
未央宮,宣室殿。皇帝見到蕭何分外欣喜,扶著他的手道:「我本要前往相府探視,沒想丞相竟是安好了,實乃我大漢之幸。」
蕭何目光深邃,望著如今的帝王,昔日他看著長大的孩子,笑著搖了搖頭。
「臣老了,往日精力不在,等到陛下舉辦改元大典的那一天,就能放心地致仕了。」
而今還是大漢十二年,等到新的一歲來臨,便該稱作新帝元年。
劉盈眼眶一紅,急聲開口:「大漢不能沒有丞相,盈也不能沒有蕭伯伯,您這般,豈不是叫盈惶恐?」
蕭何心底暖融,卻是正了正神色:「陛下是君主,是天下萬民的父!是我們離不得您,而不是您離不得我們,沒有誰是不可替代的。」
若今日不是他,而是另一個心懷叵測之人,並非真心地請辭,又會利用陛下的信任做出什麼事?
劉盈默然。
蕭何長長一揖,溫聲道:「曹參才幹不在我之下,陛下放心。何況臣致仕,同樣還是居於長安,或進宮為梁王講學,陛下若有問話,臣定當知無不言。」
劉盈無措的情緒漸漸消解,原來是這般。
他高興起來:「越兒聰慧,如能蒙丞相好好教導,定能成為棟樑之材,朕先替越兒謝過丞相了!」
……
愛讀書、勤練武的鹹魚之路又出現一個重量級攔路虎,當天晚上,梁王殿下抱著小被子,鼓著臉安慰自己——
蕭師傅原本就想致仕,只不過經受了億點點刺激,從此萌生退休返聘的念頭,和他告訴韓師傅的流氓治療法沒關係。
何況讀一個是讀,讀兩個還是讀,他說過不辜負母后的期望,又怕什麼蕭師傅的監督呢!
翌日天祿閣重新授課,從前的先帝皇子,當今天子的弟弟們走出宮門,開啟父皇駕崩後嶄新的生活。
皇帝已然請示太后,為他們一一安排好了太傅,譬如代王太傅聶昭,乃是春秋高門之後,不論才學還是素養皆是上乘,半年之後,就要跟著代王劉恆去往封地了。
當然,還是梁王太傅的身份最高,最為重量級。
運籌帷幄之中,決勝千里之外的留侯,天下誰不崇拜,誰不嚮往??
排行為五的燕王劉恢就算羨慕,也不敢有意見與牢騷,誰叫幼弟是太后嫡子,父皇在世的時候親自安排了此事。
他的阿娘孫美人也這般說,先帝在的時候,趙懷王都沒贏過梁王,現在捧著敬著這位小祖宗就好了。
前些日子,戚夫人去了永巷,劉如意成了趙懷王,著實嚇壞了這位孫美人。她對兒子耳提面命,絕不能在就藩前惹怒梁王,否則太后哪會給她娘倆好果子吃!
他們母子唯一可以謀劃的,便是趙王的位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