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越再看表哥的目光,和之前大不相同。
冷酷褪去,變得三分慈愛,四分感慨,三分期盼智障改邪歸正,他慢吞吞地道:「死罪可免,活罪難逃。否則就告訴舅舅,他不會揍你,只會把你回爐重造。」
周亞夫嚴肅著包子臉,配合地做出威脅的動作。
呂祿不住地哆嗦,俊秀的臉蛋寫滿驚恐。
劉越想了想,道:「下午沒有太傅的課,去約你最好的朋友玩,玩的越盡興越好,再告訴他一百金沒有了,被你爹沒收了。」
又補充一句:「孤派人監督你。」
呂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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建成侯府二公子與曲周侯府二公子感情極好,連帶著兩府的僕從都知道。等呂祿身邊的僕從上門,酈寄很快收到消息,笑容揚起又隱去:「知道了,我這就出府。」
多年來,各家侯府的收入水準都有不同程度的提高,早已不復大漢剛開國的窮困,至少能夠找出相同顏色的馬匹拉車。
十歲出頭的小少年身著細緞,來到與好友見面的地方。他們痛痛快快地玩了一下午,吃什麼玩什麼,都有呂祿搶著付帳,這也是小團體出門的常態了。
誰知臨近離別,得到一百金被沒收的「噩耗」,酈寄當即拉下了臉。
呂祿有很多零花錢,雖然他的父親越發嚴厲,卻從未收束他的消費。呂祿的大哥呂則也寵他,太后還時不時賞下東西,所以他的錢包一直鼓著,在所有夥伴中最為富有。
據酈寄所知,宮中的梁王殿下對表哥極好。對他們來說,一百金是筆巨款,而對呂祿來說,拿出一百金雖然困難,卻不是不可能。
酈寄強忍著失望,憑藉呂祿的腦子,不可能兜了一大圈子只為耍他,從前呂祿囂張跋扈慣了,這個理由只能是真的。他的思緒有些亂,那他不經意間「告知」營陵侯家的二子,從而透露出去的消息……
建成侯呂釋之不是呂祿,吃的鹽比他們吃的飯還多!他沒收了一百金,卻沒有責罰兒子,若要仔細往下查,兵符的事……
酈寄忍不住慌亂一瞬,很快收斂情緒,旁敲側擊其中的細節。
見好友沒有拂袖離去,呂祿鬆了口氣,還有些小高興,頓時知無不言——當然,他不敢供出劉越,是在複述基礎上的知無不言。
酈寄漸漸沉著,肯定了自己不會露餡。他望向呂祿的錢袋,擔憂道:「你被沒收了一百金,哪還有錢出來遊玩?」
呂祿連忙否認,豪氣地拍胸脯:「不要緊,我還藏了些錢呢。大王也送我了很多,你看,錢袋裡就放了十金。」
酈寄目光閃了閃,說好。
雕刻遊戲中途夭折,酈寄顯得十分遺憾,原本想要與食言的呂祿絕交,但偉大友誼拯救了這個想法,酈寄大度地原諒了他。
呂祿感動萬分,簡直要擠出眼淚花花,付錢付得更賣力了。等到夕陽西下,回宮時分,兩個好朋友依依不捨地告別。
……
他們的交談還有行動,被「監視者」一字不落地告訴了大王,劉越久久沒有說話。
劉越給自己扣上一張痛苦面具,去梁園學騎馬的時候,沉著道:「師傅,有件閒事我想管。」
韓信揚眉。
他唯一的學生沒有過多同情心,也不喜歡多管閒事,心性夠狠也夠硬,在從前的他看來,這樣的性子最適合征戰沙場,做統率萬人的大將軍。當然,大王的身份註定他不能身先士卒,這也構成了韓師傅唯一的遺憾。
不知從什麼時候起,大王有了一點點變化,比起幼時更為生動了——臉蛋軟,有塊心性也悄悄地發生了改變。
怕是太后,還有幾位文師傅共同的努力造就的。
他立馬感興趣地問:「什麼閒事?」
劉越:「拯救失足兒童。」
韓信:「……」
他望望學生的小身板,最終道:「有了好消息,定要第一時間告訴師傅。」
劉越一邊學武提升自己,一邊努力讀書、尋找機會,卻不想機會自己送上門來,呂祿又被酈寄邀請了。
這回是小團體大聚會,年紀相近的徹侯二代嘰嘰喳喳地聚在一起,以呂祿、酈寄馬首是瞻,還特意遣散了侍從,覺得侍從跟隨的玩樂沒有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