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徹底亂了陣腳,求救的目光投向酈寄。
酈寄挪開目光,心下砰砰砰地跳著,無與倫比的慌亂襲上心頭。
梁王……
梁王的護衛隊怎麼會突然出現,除非一直關注著他們的行蹤,不,呂祿的行蹤!
酈寄緊抿起嘴唇,腦袋亂成了漿糊。呂祿坐在地上,一邊哽咽一邊閃著星星眼,覺得表弟不再恐怖,而是從天而降拯救他的英雄。
武士首領扶起呂祿,不期然對上他的眼神,雞皮疙瘩都起來了。呂祿吸著鼻子:「大、大王是不是跟在後面,等著我回宮?」
武士首領:「……」
他沉默片刻:「公子多想了。」大王嫌棄天冷,正在長信宮啃棗。
說罷轉過身,命一隊武士帶犯事的遊俠去廷尉衙署,至於另一隊……他揖手道:「太后有令,有意見一見諸位公子,諸位公子請。」
霎時滿地寂靜,一根針掉落在地上都能聽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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劉越作為貼心的小棉襖,不會在母后忙碌的時候煩人,一邊看書,專心致志地啃棗。
隨著豫章郡開採銅礦走上正軌,呂雉每日處理的政事回歸常態,此時批閱完奏摺,被大長秋按揉著肩膀,有些昏昏欲睡。
劉越眨眨眼,放下了書。
聽著徹侯二代們的「踏秋」,太后來了興致,含笑聽著胖兒子講解,以為梁王殿下對他們的好感度極高,抵不過劉越的撒嬌,也願意見他們一見。
可漸漸的,她察覺到了些許不對。
聽聞路途上出現勒索的遊俠,還專盯呂祿一個人敲詐,包括酈寄邀請呂祿踏秋,也正是酈寄的提議,徹侯二代們這才不帶侍從,從而陷入險境,呂雉面色微變。
她問大長秋:「酈商家的?」
大長秋點頭,輕聲道:「二子。」
呂雉沒有說話。像蕭何張良他們的子侄,她也當做自己的子侄,時常關照幾分,管上一管,見到好苗子也惜才,樂意送他們一個前程。
曲周侯酈商處於她信任的功臣之列,雖說關係不如樊噲親近,但在領兵方面,她一視同仁。上回匈奴來使,她將操練兵卒的重任交給曲周侯,向所有人表達她的看重,曲周侯顯然也是感激,為此盡心盡力。
而他的次子,聽著竟是心術不正,別說鼓起勇氣支援了,從一開始建議不帶侍從,到底是為了什麼?
對于勒索人的遊俠,劉越另有安排,心想現在應當有結果了。
管一次閒事,就要做到盡善盡美,他特意派出擅於審問、擅於威脅人的武士前去,便是為了半路審出供詞。
關進牢獄的效率太慢,審出來不知要何年何月。加上廷尉詔獄的恐嚇,為了求生,這群重利而不重義氣的遊俠會做出什麼事,劉越相信酈寄比他還關心,從而亂了陣腳。
時間流逝得很快,約莫半個時辰,有謁者匆匆進來稟報,說人來了。
徹侯二代們大多都是第一次進宮,酈寄亦然。他的手腳都不是自己的了,心漸漸跌落到谷底,一路上好聲好氣地問呂祿,覲見太后該注意些什麼。
呂祿沒有理會他。他迫切地想見到親親表弟,除此之外,心底的難受猶存,聽到小夥伴們的聲音不想理睬,像是心頭梗著一根刺,叫他覺得自己都變得不像自己了。
一見太后姑母,還有站在姑母身旁的大王,呂祿鼻尖一酸,眼淚止不住地流。
瞧他頭髮亂成一團,衣裳也勾破了洞,整個人肉眼可見的狼狽,呂雉一嘆,朝侄子招招手。呂祿嗚嗚哭著,一句話都說不出來,揪著姑母的衣袖開始打嗝:「嗝……嗝……」
劉越目的明確,瞄向他的腰間,小手掂起錢袋感受了一番重量。
掂了掂,發現錢袋有兩個,劉越沉思起來:「……」
他由衷希望表哥能一舉變得聰明,不步逆子的後塵,不知道這回能不能給力。
呂雉也沒為難一群半大少年,命人搬來坐席,讓他們一一坐下,心知幾人受了驚嚇,又命宮人倒漿。
隨即溫聲道:「等梁王衛隊回宮,哀家再問問你們。」
徹侯二代們坐立不安,他們面紅耳赤,緊張極了,沒有一個人敢伸手。他們就算再不敏感,也知此事鬧大了,不僅招惹了梁王殿下,還不知怎麼上達了天聽——許多人的父親都沒有這個「殊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