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有蒜,化學家們惦記很多年了, 便是不用來製藥,也可以和胡椒一樣,當做香料豐富食物的味道,簡直渾身是寶!
見師徒倆呆呆地站著,仿佛做夢一般,劉越朝他們招招手,忍住上翹的嘴角。
「燕使還提及了葡萄。」他挽起袖子,親自用手小心地翻,「蠶豆,豌豆……」
剩下的他也不認得,只能等開盲盒了,皇帝陛下把種子各留了一些,其餘交給面前的臣子:「一切拜託董公了。」
「……」董安國如夢初醒,「臣,必不負陛下厚望!」
經過天子的耳濡目染,他們自然知道西域的作物有多寶貴,何況面前的種子粒大飽滿,一看就是能發芽的良種。二人不是不好奇種子的來歷,但這定是屬於機密,跟隨陛下英明的腳步,儘自己最大的努力讓它結果就夠了。
為今之計,是要讓種子克服「水土不服」,這離不開大量的實踐與研究。董安國哪還有心思顧忌其他,恨不能飛到田裡,劉越也沒再留他們,只問:「資金還夠不夠?」
「夠的,夠的。」陳買替他師父回答,「陛下給的已經夠多了。」
人們對老實人的憐愛不是沒有道理,自從為官以來,師徒倆一次都沒有向劉越哭窮過。
劉越沉吟了一會,決定再撥一些財物,雖然外表不顯,但天子本人的錢包很富。
除卻造紙,胡椒等收入,自他十歲起,開始小規模地搗鼓曬鹽。如今鹽鐵還沒有官營,吳國又和虛設差不了多少,劉越暗中派遣了數名有能力的內侍,遠赴吳國替他辦事。
對此,吳國相睜一隻眼閉一隻眼,恍若沒看見。
那可是他們的天子,除了大開方便之門,還能怎麼辦呢?
他甚至覺得陛下太保守了些,瞧瞧太后,直接將豫章郡的鐵礦握於手中,不若陛下把吳國收回了吧,他也好回到中央就職……
殊不知劉越有自己的考慮,曬鹽總有一天要推廣到全國,現在時機還差了點兒。
再說了,吳國可不能消失,至少也要等到十年後,他是冷血無情枉顧兄弟情誼的人嗎!
——七年前被劉越提拔的年輕隨行史官,如今成了三十出頭的老資格,他的文筆進步了一大截,唯一不變的還是滿腔熱血。
因為天子的重視,沒有同僚敢為難他,便是最為年長的太史令也對他客客氣氣的,多年來不知險惡,故而性格依舊保留著純真。
在他看來,陛下友愛兄弟,品行無可指摘,尤其是對吳王一家,陛下是何等地關愛痴傻堂兄與年幼堂侄呀。
這些都被他唰唰記錄冊,因為感情豐沛,文字顯得特別有感染力。
劉越不知道史官是怎麼記錄他的,他也不能強行翻閱,否則便是意圖纂改,實乃暴君所為。只需在必要的場合,維持一下人設包袱就好,他早就得心應手,業務熟練得不得了。
當下,曬鹽的收入在他腦海繞了一圈,劉越強硬地給董安國師徒塞錢。
花不完,實在花不完!
……
「陛下,這——」董安國結巴了。
他的視線,在天子稱不上華麗的腰飾上掃過,很快收了回來,慢慢地眼角濕潤了。
陳買亦然,他悄悄盯著劉越所穿的素色長靴,很快收回眼帘,心裡極不是滋味。
陛下七年如一日,像民間所傳的那樣,生活簡樸至極,毫不奢靡……陛下的私庫又是資助孤兒孤女,又是給他們撥錢,撥完燕國給代國,撥完農家給墨家,如今又剩多少呢?
他攥緊了雙拳,深深看了眼面前的種子。
絕不能辜負陛下的期望,否則他陳買,也就無顏於世間了。
劉越:「?」
劉越覺得師徒倆的目光怪滲人的,他頓了頓,低頭看向腰和鞋。
腰帶上什麼也沒有,只垂著一塊玉,還是價值連城的暖玉——這是母后送給他的生辰禮物,必須好好掛著,至於為什麼不掛其他飾品,他嫌重。
小時候裝牛肉乾的香囊,早就功成退休了,如今好好放在寢殿裡。至於長靴,雖然看著樸素,布料卻是極為輕盈,價值也不低。
之所以偏愛這雙,是因為練武方便,否則雙腳像拴了秤砣,再精緻也無用。
華麗的衣飾,劉越不是沒有,他參加大朝會的冕服,還有宴會所穿的衣服,隨著他的長大越發巧奪天工,只不過平日更喜歡穿輕便的常服而已。
故而他實在不明白董安國和陳買在想什麼:「……」
難不成穿反了?
他瞅了靴子幾眼,好像沒有。
劉越放下心,抬起頭笑道:「好了,董卿陳卿快離宮吧,培育種子是一項大工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