叔孫通凝神一想,急了。
早知道就不派淳于意南下了,這般妙手回春的醫術,萬一給人治好,他豈不是吐血三升?
正當他想說些什麼,劉越笑而不語,那笑容有些壞,也有些意味深長。
叔孫通立馬反應過來,淳于神醫……乃是根正苗紅的皇帝的人。
淳于意出發的時候,說不準攜帶了什麼使命……
叔孫通暗地裡嘶了一聲,腦筋急轉,原來陛下早就有了計策,為此,竟是下了這麼大的一盤棋!
想必從趙離赴漢,這一盤棋就開始了,命陸賈「教學」是其一,其二,便是算計趙佗下台,讓淳于意暗中發力,扶持親漢的趙離登位。
叔孫通越想越是心驚,陛下他……才十五歲啊。
一時間既自豪又激動,世上又有哪位君主,會親自給臣子斟茶,拉著臣子入座呢?
他捧著蜜水,竟是控制不住地吸了吸鼻子:「陛下英明絕世,通拜服!」
劉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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劉越眼睜睜看著叔孫通不知腦補了什麼,對他露出一副忠貞不二願肝腦塗地的表情,最後腳步發飄地告退了,不由陷入沉思。
鹹魚的人設怎麼越來越不對勁了,他問趙安:「我方才說了什麼,讓奉常公失態至此?」
趙安毫不猶豫道:「陛下才貌之俊,舉止之慧,叫奉常公折服……」
劉越:「……」
這樣純拍馬屁的人,他就不應該問,劉越把南越的密信放在一邊,開始日復一日的讀書日常。
等到夕陽西下,他伸了個懶腰,忽然想起了什麼,隨口叮囑趙安:「若是汾陰侯府周菱有動靜,記得稟報我。」
趙安吃了一驚,面上不顯:「諾。」
……
趙安故作鎮定地離開宣室殿,臉上笑開了花。
那笑容都快比牡丹還燦爛了,腳步輕快至極,路過的宮人問完好,抬頭無一不嚇了一跳。
別看趙安在皇帝面前插科打諢,實則在宮人裡頭積威甚深,從前做梁王大管家的時候,他自有一套御下手段,如今待在未央宮,也將上下梳理得井井有條。
這般的情緒外露,實在不常見,眾人不禁猜測了起來,難不成趙謁者家中有了什麼喜事,還是陛下又賜了賞?
趙安正往長樂宮去。他作為離陛下最近的內侍,常常被太后召見,太后心疼小兒子,連帶著他也成了太后跟前的紅人。
漸漸的,他也成了太后放在幼子跟前的「眼線」——說眼線也不盡然,充其量就是遞奏疏的跑腿,或是兩邊的傳話筒。對於皇帝陛下的日常,太后每每問起,他都是知無不言。
這也是經過劉越默許的。阿娘的關懷,自己怎麼會拒之門外?
如今長大了,就無法像小時候那樣,像一頭黏人的小象,讓母后為之遮風擋雨;他要為母后遮擋風雨,自然不能讓她擔驚受怕。
他做不到時刻在長信宮陪伴,能做到的便是不加以隱瞞。
皇帝陛下自得於自己的男子漢做法,殊不知母后在和人討論他的少年心事。
年關一過,便有幾位勛貴前來旁敲側擊,都瞄著皇后的位置呢,想從太后這兒探探口風。他們也知道今時今日,和惠王在位時的狀況不同,陛下無需與呂氏聯姻來增強後盾,指不定太后挑人,只會挑陛下喜歡的。
但喜歡歸喜歡,身份總是第一位的,再怎麼選,皇后也必定是一位貴女,再縮小點選項,就是徹侯之女。
既如此,也不怪有些勛貴人心浮動。近水樓台的道理誰都懂,陛下還沒到成婚的年歲不要緊,接進宮慢慢培養,這感情不就有了嗎?
,多麼好的關係,他們厚著臉皮來探口風,就算探不到,打聽打聽皇帝的喜好也是好的。
皇帝的喜好……越兒有喜好嗎?
呂雉想了半天,除了玩狼就是出宮,還有一堆他的寶貝大臣,和情竇是半點扯不上關係。
於是她輕描淡寫地揮退來人,只吐出三個字——「不著急」。
等勛貴走了,她和竇漪房道:「……也不知什麼時候才能開竅。」
竇漪房倒是笑了:「陛下成日不是讀書就是理政,哪有這個心思?」
呂雉笑了,又說:「十五了,我倒是覺得還小。」
竇漪房聞言贊同:「是小,畢竟皇后的人選關乎社稷,得慢慢挑。」
趙安被准許進來的時候,恰好聽見「慢慢挑」三個字。
他在心裡吶喊,什麼慢慢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