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德伯格家族當然不敢再招惹她,更加後悔聽了那個早死的高階魔法師的鬼話,把明明可以讓自家走上巔峰的天才說成了毀滅之源,要不是因為她還念著和姐姐的情分,說不定就徹底毀了這個家族。
當姐姐出嫁、生育、死於難產之後,林德伯格家族也基本上等於完了,「約瑟夫·林德伯格」成了林德伯格家族最後的榮耀,那些記得她來歷的人,早已經不知不覺中死亡,或者失去了那段記憶,再沒有人知道,她在十二歲之前,其實是個偏遠小農莊林德伯格家族旁支子弟房中,一個連名字都沒有的私生女。
她是這幾百年來,法蒂克王國最有名的天才魔法師,她的歷代老師和同學們,都沒有一個能像她一樣,突破奧斯維拉大陸的桎梏,成為魔導師。眾人只知道她在冒險中受過各種傷,無數次死裡逃生,所以行事狠辣,為人孤僻,根本沒有人敢接近她。
就連那些通過魔法工會分配給她的學生,都沒有一個發現過她的真實性別,直到她跟著法蒂克魔法師考察團,打著考察的名義,本想尋找大地女神的消息,結果卻沒想到,在洛山達魔法學院,被洛山達女神像的神力,來了個一鍵恢復初始狀態,剝離所有偽裝,恢復之後,暴露了她的性別。
不過也正因為那一次暴露,她雖然沒有找到大地女神的消息,卻從希雅身上,看到了女巫的覺醒和力量,最終決定留在了這裡。
這一生,她說過太多的謊言,為了生存千變萬化的喬裝打扮,無數次身份的變化,讓周圍的人對她敬畏疏遠,就連她收養的姐姐的女兒們,最終也背棄了她的教養。
到最後,有時候她自己都不記得,自己說過的話里,有多少是真實的,有多少是假的,或許連她自己的記憶,都在這漫長的時光磨損下,變得真真假假,她自己都分不清楚。
就好像,那段幼年時期,在小農莊像狗一樣被養大的歲月,根本不曾存在,從一開始,她就是林德伯格家主的雙生子,和姐姐從小一起長大……那樣,至少她不會讓人知道,自己曾經有過那樣一個禽獸不如的生父,曾經親手將自己的家人埋入地下,看著他們一點點死去。
「為了生存,我編織過許多謊言,甚至到最後,我自己都分不清哪些是真,哪些是假。我曾經真的希望,我和姐姐是真正的孿生女,是親姐妹,這樣才能掩蓋我骯髒的出生……當初,我騙過您——女王陛下,請您見諒。」
「可以理解。約瑟芬閣下。我並不介意這樣的隱瞞。因為它屬於你的隱私,哪怕你永遠不說,我也不會追究。」
希雅只能微微點頭,反正她當初騙的都是法蒂克王國的人,是那些曾經傷害過欺辱過她的人,這個恩怨分明,有恩報恩、有仇報仇的女人,說點謊又怎樣?有些男人一輩子都在說謊,不一樣都活的好好的壽終正寢?
約瑟芬見她點頭,繼續說道:「我的身體,服用過許多種魔法藥劑,還在大地女神教承受過秘密的儀式,除了提升我的魔力之外,還有不少會改變或者提純血脈,所以我根本不知道,如果我和你一樣,用這種方式生孩子的話,那麼生出來的會是怎樣一個孩子?」
她終於說完了,眼神平靜無波,仿佛剛才講述的一切,都是一個跟她毫無關係的外人身上的事。
可是艾倫已經張大了嘴巴,呆呆地看著她,完全不知道該說什麼才好。
此時此刻,他心裡唯一的想法,就是後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