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且讓他怎麼也沒想到的是,那一段邊疆生活的日子,也成了他同父親在一起成長的最後時光。
後來談煊父親出征,戰死沙場,回來的是一具冰冷的白骨。
城下,先皇帝帶著眾臣瞻仰,可那棺材太高了,談煊踮起腳尖都夠不到。
他懇求身旁的人把他抱起來,可直到棺材被抬走,也沒人抱起年幼的他。
他沒見到父親的最後一面,撲在太后的懷裡痛哭一場,而太后安撫他說,煊兒不哭,以後你就是我的兒子。
一晃十幾年過去了,年幼時那個連大號棺材邊緣都夠不到的少年,竟然長得如此高挺壯實,然而心中的遺憾,即便是時間、還是如今所擁有的一切,都難以填補的。
聞逆川見他沉默了這麼久,張了張口,本想安慰他的話又硬生生地吞了回去。
談煊的命運他在「替嫁」之前就知道了,可如今,這樣一個有溫度、有感情的活人站在他面前的時候,那些所謂交錯、統統指向死亡的「命運線」,無疑是冰冷又無奈的。
他心中一動,忽然手上一用力,鬼使神差地揪住談煊的衣襟——
這個瞬間,他不想談煊死,他不想這個活生生的人,兩輩子都被命運無情地判處。
談煊只覺胸口一緊,垂下頭看聞逆川的時候,發現他就像一隻受驚後無助的小動物,蜷縮在自己的懷裡。
「你怎麼了?」談煊的語氣溫柔。
「沒什麼……」聞逆川意識到自己衝動了,手上的力道漸漸放鬆,「我只是希望,大人你能長命百歲。」
聞言,談煊好像反應了許久,而後噗嗤地笑了一聲,說話竟是哄人的語氣:「我自然會長命百歲,只不過,這蠱毒還得你來解。」
這話裡有話的,聽得聞逆川一愣一愣的。
忽然,他想到了什麼,在馬背上坐直了身子,問道:「大人,你方才當真是蠱毒發作了?」
他明明看著不像。
「嗯……」談煊心虛地別過眼。
「可是,根據我的經驗,這兩次發作得有點頻繁了,前幾日在帳篷里,不是才發作了一次麼?」聞逆川不依不饒地詢問起來。
「有麼?」談煊故作正經,「我不記得了。」
「不對啊……」
「你別問了,還是早些給我找到解決的方子吧。」
「哦,知道了……」
兩人同騎一匹馬,踏著月色,在天明之前返程。
談煊又陪聞逆川練習了兩日。
比試當天,聞逆川換了一身幹練的裝束,跟在談煊身後來到靶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