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五掃了他一眼:「草民雖在草堂,但也知朝堂動盪,大啟的承明帝恣睢暴戾,現在看來也是事實了,您看看您現在…」 「到底和之前的您變了多少了…」
「放肆!」
何晏霆手中的匕首將至未至的抵在暗五的喉嚨,那是母妃的遺物,他偷偷藏起來了,帶在身上許多年了。
暗五看見匕首的樣式的時候笑的更加輕蔑:「拓安部落的匕首。」
暗五輕輕揚起了自己的臉頰,那粒紅痣妖艷至極,偏偏夜裡落雪在其處,月色又清冷,倒顯得他看起來如謫仙一般,暗五挑釁的看著何晏霆:「看到了嗎?」
「那個女人為了一粒紅痣就把我丟下了亂墳崗。」
暗五握著匕首的刀柄,緩緩的血液流了出來:「而你在皇宮裡平安長大。」
血液滴在雪地里如杜鵑啼血,暗五和何晏霆一樣的面容,兩人地位迥然不同,但都是氣度不凡,若一人一般。
暗五抬起眼皮緊緊的盯著何晏霆:「你我二人一母同胞…可命運一差千里…何晏霆…你有想過…你到底憑什麼事事都要強過我的嗎…」
不是沒有想過,只是沒有必要再想,暗五總是那幅冷淡又沉默的立在他的身後,他就真的忘記了他是一個有著火山般欲望的人了。
而他們本該擁有同樣的命運…
何晏霆匕首又刺近了幾分:「若不是拓安族可汗包藏禍心,偷換了你,養大了你,把你送到了我身邊,不然我母妃怎麼會被你害死?」
何晏霆恍然間想起了在他還是少年時,宮裡處處都是人形的魑魅魍魎,他們恨不得讓他和母妃死的無聲無息,那天,父皇難得開恩說給他選了幾個暗衛。
還恩准讓他親自去選,這可是天大的恩典,因為他母妃母族落魄又不得寵,父皇偶爾的青眼都讓他覺得惶恐…
紙鳶落地,粉荷滿池,他和一群莽撞無知的孩童立在一起,帶著一層面紗,格外的不同,風微微吹動他的面紗,有一粒小小的紅痣,周圍的孩童好像不甚喜歡這樣的異類,總用異樣的眼光打量他…
何晏霆驀然想起了自己,自己在這宮裡也是被人們這樣打量的,帶著輕蔑和不屑。
他鬼使神差的朝著那個少年擺擺手:「叫什麼?」
少年眸中帶著微微的審視,隨即低下頭:「無名。」
何晏霆有些驚訝:「無名?何處來?」
少年擺弄了幾下手中的紙鳶:「無父無母,不知來處。」
周圍的孩童都開始奚落著他,發出怪異的笑聲。
少年若無其事的不變臉色。
何晏霆想了想:「以後你就叫暗五。」
「一二三四總不適合起名,五正合適,聽起來不奇怪。」
少年看著何晏霆若有所思,他問何晏霆:「你叫什麼?」
旁邊比他稍大的孩子立刻教訓著他:「放肆,怎麼和殿下說話的?」
何晏霆倒是笑了,怎麼會有這麼奇怪的奴才,那麼不懂尊卑,他說:「何晏霆,我叫何晏霆。」
第40章
昏暗的長廊無一處花燈亮起, 細雨在不停的滴落著,雨打芭蕉葉的聲音清脆極了,像是寺廟晝夜不停的敲擊木魚的響聲。
何晏霆眸子晦暗難辨, 周身都是冷冽若寒山的慍怒, 他用匕首輕輕的指向暗五的脖頸,帶著些微的戲謔:「暗五你不甘心……你不甘心朕九五之尊永遠壓你一頭……你不甘心清兒又回到了朕的身邊……你不甘心母妃拋棄你而選擇了朕……」
暗五緊緊的盯著何晏霆的眸子,因著細雨而瀰漫的潮濕又混著青苔的味道讓他覺得很不舒服,他微微眯著眼回看何晏霆:「我不甘心?是啊,我就是不甘心,憑什麼我要當你的暗衛, 憑什麼你當皇帝我當奴婢?」
兩人一模一樣的眸子, 兩人別無二致的面容, 都在這個雨夜顯得如此的寥落, 何晏霆手中的匕首向著暗五的脖頸又近了幾分, 暗五並沒有往後躲,他雙手握著劍柄,任由他掌中之血不停的向下滴落。
血漬滴落在地, 很快又被細雨沾染,漸漸的和泥土融為一色, 看起來並不起眼。
何晏霆今日才是第一次看清暗五的敵意,那種帶著徹骨的寒讓他覺得很是慍怒,他覺得自己竟然被一個小小的暗衛所挑釁,他壓低聲音輕啟唇瓣:「呵,那你試試能不能來奪走朕的一切?」
「好……」暗五聲音不知為何有些喑啞, 倒是讓何晏霆想起了他的母妃。
他的母妃面色若玉盤般銀潤皎潔,眼眸柔的似乎可以沁水兒,微微閃爍的時候, 甚是覺得她靈動若謫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