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花信宴這幾年沒有玩花名簽,盧文茵是一大原因,她的小團伙在花信宴上橫行霸道,把人分成了三六九等,簽子上的花就那麼多,誰願意和她們撞呢。所以鬧了兩回,就不再玩花名簽了。如今盧文茵倒了,花名簽也就開了禁,女孩子們脾氣都還不錯——最有資格欺凌人的葉凌波都不拉幫結派,也不欺負人,誰還有資格欺負人呢?所以就算有幾個害群之馬,也都老實了。就是撞了一樣的簽,也當作好事,不僅不爭執,反而互相勉勵起來。
這才是長公主要的,乾乾淨淨的花信宴。
可惜凌波這人實在是江山易改,本性難移,剛感慨一下她的好。她立刻又來了新主意,道:「大家都沒玩過花名簽,自然好玩,我們幾個前些天在桃花宴上是玩過花名簽的,不如另開一席,都去水榭上賞花吧,正好彌補桃花宴的遺憾。」
韓月綺是知道她的,也不意外,還笑著打配合,道:「是呀,那女客這邊我去拉,男客就交給你了。」
葉凌波於是又把桃花宴的十人席重新聚攏起來,還多了一個裴照,一個戴玉權。魏珊瑚這次又沒趕上,實在讓人好笑。
以往都是崔景煜難請,每次不用點心機都不成。誰知道這次崔景煜一叫就來了,清瀾卻難叫了。
凌波哪知道紫藤林水閘邊的事。還以為清瀾是因為知道自己在續紅線,所以負隅頑抗呢。但有韓月綺在,到底把她拖了來,按在席上坐下。
因為男女不同席的緣故,所以只能鑽空子,仍然照桃花宴那天那樣,席地而坐,用小風爐煮酒,下餛飩熱湯,就不算同席。又有韓月綺這個「夫人」在,算是世交家的聚會,不算未婚男女見面。
但其實席上最「未婚男女」的兩個人,恰恰沒有閒心去注意這個了。紫藤林水閘邊一場談話,滿席無人知曉,清瀾卻幾乎徹夜未眠。此刻席上對坐,彼此心照不宣。幾乎像極了四年前。
其實清瀾昨晚說完,是做好從此再不相往來的準備的。誰知道今日一見,崔景煜並不像是決裂的樣子,反而比她還早到。不由得有些心慌。
韓月綺傳了酒來,是浸了梅花的甜酒,小姐也喝得。她讓綠萼挨個去斟,到了崔景煜,他不緊不慢,把酒杯蓋住了。道:「我今日就不飲酒了。」
清瀾頓時有點臉紅,好在席上人多,也無人發覺。
這宴席對她來說尤其難熬,因為已知是無望的事,自己的妹妹和好友仍然因此而奔忙,實在誅心。好在她身邊隔著傅雲蕊夫妻坐著戴玉權,因為傅雲蕊一杯酒下去有些頭暈,所以尹鴻煊陪著她起來走走,這樣和戴玉權就成了鄰座,他時不時與她有幾句話說,就緩解了這份尷尬。
清瀾對戴玉權,是既敬又愧的,不論發心如何,他如今能和自己一家人平靜相處,已是容人雅量。況且,除了這段時間,估計以後也沒有機會好好彌補了:如今戴玉權還沒在京中站穩腳跟,所以用人情與愧疚去和他相處還來得及,要是到日後他真成了查鹽官員,那只怕兩家就難以彌補了。
所以清瀾對戴玉權十分照顧,也有為妹妹善後的緣故。
凌波倒灑脫,綠萼的酒斟到她那裡,她也不多說,端起酒杯來,笑道:「戴大人,我敬你一杯吧,千言萬語,盡在不言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