丹妮斯左手死死捂住刀傷,向右轉身去夠床頭抽屜里的龍晶,萬幸她有一雙修長的胳膊。最強的魔法媒介握於手中,丹妮斯覺得體內那股陌生的能力順從地被她掌控著,她熟稔地施展起療愈魔法,感受那道寬而深的傷口在她手下逐漸癒合。
丹妮斯鬆了口氣,療愈魔法雖然在課堂上學過,但用作教具的都是兔子、青蛙之類的小動物,在人身上用是第一次,還是這麼重的傷。不知過了多久,也許是一個小時,總之丹妮斯覺得自己手都僵了,勉強地將左手從帕伍林頸間抬起,那道傷口已完全癒合,只留下道肉粉色的疤。
丹妮斯脫力地倚向床邊,大口喘著粗氣,這次魔力消耗太大了——她可是從母神懷裡搶了條命出來。
此時她單腿搭在帕伍林身上,受驚過度的男孩終於找回了半分神智,開始躺在浸滿血液的地毯上啜泣,被牠拼命壓抑的哭聲在萬籟俱寂的深夜依然顯得刺耳。
丹妮斯緩了一會,起身跨在帕伍林身上,將牠捂在臉上的手掰下,左手再次覆上牠的脖子,這次不是施展療愈,而是用力收緊。若不是剛耗費了太多力氣,丹妮斯都能將千辛萬苦修復的甲狀軟骨再次掐斷。帕伍林對此幾乎沒什麼反應,牠只是不停流淚,水汪汪的大眼睛困惑地看著丹妮斯。
丹妮斯甩了牠一巴掌,清脆的聲音在寂夜中炸響,「別哭了!」她伏身湊近帕伍林耳朵,「今天發生的事,不許跟任何人提起!任何人!哪怕一個字都不行!聽見了沒有?」帕伍林的小臉歪在一邊,一動不動。
丹妮斯捏住牠的下巴,將牠扳回來,牠臉上的淚水更多了。「聽到沒有?」丹妮斯惡狠狠地重複了一次,又擔心這樣的威脅性不足,補充道:「不然我再給你一刀!」
帕伍林吶若蚊蠅,極輕地「嗯」了一聲,還點了下頭。丹妮斯終於放開了牠,扶著床沿爬上去,呈大字癱在床上。
帕伍林掙扎著,緩慢地從地上爬起,牠很想回到壁櫥里的小床上去。
「把地毯捲起來...塞在床下。把我臉擦乾淨。」丹妮斯不放心讓牠銷毀地毯,先藏起來,等她歇好了,親自動手或找娥妮一起。
她不知道帕伍林聽話了沒有,因為她話音剛落便暈過去了。
——
這一覺直接睡到娥妮擔憂不已,衝進屋把她叫醒。丹妮斯幾乎是從昨天下午一直睡到今天八點,酒早醒了,但躺的太久也會頭痛。告訴娥妮自己不舒服後,娥妮飛奔著去找醫生。
普里揚卡醫生開始只當是宿醉導致的頭痛,進屋就被濃重的血腥味熏了一下,隨著魔力探入,普里揚卡的表情嚴肅起來,她略帶糾結地又診察了一次。讀著她心聲的丹妮斯不由擔憂露餡。
「您...」普里揚卡斟酌著措辭,「您方便跟我說說,昨夜發生了什麼嗎?」
「不方便。」丹妮斯冷聲道。
「當然,當然...」普里揚卡立即放棄追問。看來某些時候作出主子的樣來,還是挺有效的。
【「房間裡的血腥味,魔力耗盡後的疲憊,還有貧血...要不要跟王庭匯報呢...」】普里揚卡心想。
丹妮斯心裡咯噔一下。
【「...要不要匯報呢?豪克家少妵深更半夜偷用血魔法的事...」】
丹妮斯暗自鬆了口氣。
血魔法在歌德蘭德被列為「高危魔法」。但並沒有完全禁止,只是使用者要提前向法環遞交申請,說清原因、目的和施法程度,審批通過了即可大大方方地用。
當然,也有審批不通過的,無外乎「理由不充分」、「程度不合理」之類的原因。還有明知道不會被通過,而偷著用的情況,這屬於犯罪行為。一旦被發現,當事人不但要接受法環的調查,還要被王庭關押一段時間——對於普通人算是挺大的麻煩,但對豪克家的養女不是。
面前的普里揚卡已經堅定地認為,是丹妮斯出於少年人獨有的好奇心和破壞力,偷偷犯點不該犯的事,就為了體驗打破禁忌的感覺——像她領著倆侍從偷自己家奶酪一樣。
導致這一切的當然不是血魔法,丹妮斯慶幸還有這麼個理由可供遮掩,由著普里揚卡自由發揮想像力。
普里揚卡解決了頭痛,並承諾她會在中午前製作出恢復能量的藥水,至於貧血,「也許您可以跟廚房要求吃幾天紅肉。」
她不打算跟王庭匯報這件事了,丹妮斯望著普里揚卡離去的背影,認真地讀著她的心聲。
「少妵,您...」娥妮欲言又止。
「娥妮,我需要你幫忙。」丹妮斯還得解決那條毯子。
娥妮從床底掏出那條潮濕的、烏黑的、充滿鐵鏽味的毯子,上面的液體瞬間弄髒了她的衣袖,她震驚地看向丹妮斯。
「放心,不是我的血。所以,請確保解決乾淨,別讓任何人發現。」
聽到丹妮斯這樣說,娥妮放心下來,【「不是少妵的血就好。」】她甚至沒有多問,忠誠地去履行「解決乾淨」的命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