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明對方在很溫和地微笑,布萊德黎卻感覺寒冷更甚。
可她不甘心,「所以,我還是說了你不愛聽的話...」【「嚴重到你寧願排擠我...」】
丹妮斯頓了頓,解釋道:「我只是覺得我們在某種程度上,不適合做同行者。」
根本目的不同的人,在特定條件下的階段性目標也可以是一致的,比如原世界的女人想爭取受教育權,女虜也想爭取受教育權。但女人是為了學習知識、接觸更廣闊的世界,女虜是為了提高身價,便於找到更有錢的主子。這時,同樣爭取受教育權的她們到底算是同行者還是敵人呢?
或許在原世界,女人們勢單力薄,只能抓住所有可用的助力。哪怕明知道女虜動機有問題,也必須得跟她們站在一起,先把受教育權拿到手再說,而在這個世界,丹妮斯有大把選擇,沒必要骫(wěi)曲求全①。
丹妮斯現在只覺得心煩意亂,因為她自認為把能做的都做了。她懷念跟娥妮一起晨跑,她懷念跟朋友們瘋玩一整個晚上,她懷念之前四年中的生活,那是她夢寐以求的。哪怕只是躺倒在床,任陽光穿過無花果樹灑落在身上,她就可以很幸福,她所求的明明那樣少,她為此可以做的那樣多!
所以,她害怕。《人類創生記》越完備,她就越害怕,這件事的結局就像深海中漆黑的前路一樣,什麼都看不到。但腦子會自己產生猜想,故而會對出現的一切物體產生驚懼。
自己究竟會走向哪裡?如果這樣還不行,那怎樣才可以?
她無法平靜地返回阿芙倫斯,安心躺在床上,幸好威威還給她找了點事情做。她會離開,一段時間後回來,然後她就能看見有了《人類創生記》之後,人類會變成什麼樣子了。
——
魔法和阿姬爾也不是白捐給學院的。除了要來「《人類創生記》不得以任何形式壟斷,要同所有女人共享」的承諾外,丹妮斯還要來了一艘船。學院偶爾會組織學生到其它大陸探險,在賽溫德港口停了幾條船。阿瑟娜校長親書信函,只需交給港口負責人,丹妮斯便可在其中任選一艘。
其實學院還打算重金相贈,但丹妮斯只拿了必要的路費,還有幾本預備在海上讀的書。阿瑟娜校長深感其大義,把丹妮斯夸上了天。
丹妮斯這回沒有任何拖延,大會結束後就立刻動身,無論各位老師學生如何挽留。相比於威威,好像是她更迫不及待似的。
秋日的天空高遠清朗,丹妮斯和威威一路向南,追趕著溫暖的太陽,將隨深秋而來的涼意甩在腦後。賽溫德是整片大陸最南端的港口,假若有人想離開凡特斯大陸。無論目的地是哪,從賽溫德出發都是最好的選擇。
咸腥的海風撲面而來,引起了丹妮斯和威威不太美好的記憶。作為出生於土地上的生靈,那段泡在西海里的經歷可沒什麼值得懷念的。
「至少我們這次能坐船,而不是游過去。」丹妮斯說。
威威沒有回話,不是她不想理丹妮斯,而是因為她太激動了,一有精力就附在懷表上,說這說那,直到不得不停止附物。
秋天的海港,浪花不再洶湧,輕輕拍打著岸邊,漁船挨著碼頭,搖搖擺擺的,船工們忙著補網、修船,海鷗在空中呱噪地翱翔,與風和浪的聲音交相輝映。
一船一船的鮮魚堆放在艙中,漁民或弓腰或半蹲地將它們分裝進桶,其中間或有幾人,對著難得抓到卻又病弱不堪的雄鮫露出愁容,南邊海域的雄鮫也開始出現這種情況了。
「小熊會喜歡這裡的。」丹妮斯說,「不知它長得多大了。」
「不可能有之後的我大!」威威歡快的語調再次響起,引得丹妮斯咯咯樂,招來許多好奇的目光。
賽溫德整體是長方形的,沿著海岸走,遠離魚腥味,靠近桐油味,便是傳說中的船廠。
漁業只是賽溫德微不足道的一部分,面前龐大宏偉的船塢才是它的靈魂。正趕上有新船下水,船體清漆亮閃閃的,折射出絢麗的光,兩側雕著母神從海中走出的樣子,船首是一隻掩面哭泣的雄鮫雕像,隨著船塢大門打開,新船如劍魚般躍進海洋,船上的水手在歡呼,自豪地迎接著她們新生的夥伴。
很壯觀,丹妮斯心想。她用手搭在眼睛上,四處搜尋,工人們都在忙,用魔法舉起木材或將它們劈成合適的形狀,而負責人肯定是閒著的那個。
很快,她便找到了目標,有個高個女人正叉著腰,滿場溜達著監工。
丹妮斯拿出阿瑟娜校長的信函,直接朝那人飛了過去。
「喔。」負責人有點驚奇,對著丹妮斯打量了好幾眼,一般不會有人在日常生活中這樣浪費魔法。
丹妮斯急切的言語打斷了對方的思路:「我們需要取一艘學院的船出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