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官是淡河人,刺史亦是淡河人,沉州萬數兵,並非盡出於淡河,但以淡河為中心,」他看著裴紀堂的眼睛,「刺史的府衙亦在淡河,此事刺史心中有思量嗎?」
裴紀堂搖搖頭:「願聞教。」
「那位將軍,那位嬴姓的女將,秉性是好的,為人仁慈勇武,又有美名,」他說,「但刺史沒有留意過嗎?她麾下並不愛用淡河人。」
這是真的,她最倚重的士兵是白鱗軍,最貴重的是從踞崖關繼承來的騎兵,跟隨在他身後的是那個姓萇的郎君,她的核心裡沒有淡河人,她本身也不是淡河人。
「並非說非是淡河人就怎樣,但一鄉之親,一鄉之鄰,累世通婚,與外人的不同的。」這位從事和煦地說,「刺史倚重她,倚重她的妹妹,是愛賢,都無妨。但是如果為了愛賢而傷了自家兒郎的心,就失了根本。」
有一瞬間他覺得這個年輕人複雜又痛苦地看著他,風把燈火搖曳得更厲害了,他身後的影子像是兩個什麼東西在廝打,打得那麼激烈,血與羽毛一起落下來。裴紀堂歪頭看向桌子,於是這位從事也看向桌子。
那上面沒有什麼,他在找一個並不在那上面的東西。
而當裴紀堂回過頭來時,風突然停了,他身後的影子也穩定了,不時輕輕晃動一下,像是什麼昂起脖子。
他很沉痛地抓住了王從事的手。
「實在非是我倚重。」裴紀堂低聲說,「我如之奈何呢?」
「她們姊妹二人在淡河極有人望,此後寒山屢立戰功,又被朝廷冊為大將軍,與我齊平,手掌軍職。如今大敵當前,我怎麼好與她有了衝突?縱使我知道她手下人驕縱,見財起意殺了當地的世家子,我也只能替她隱瞞下來。」
王從事眼睛裡有淚光了,他像是心痛一個子侄輩一樣,慢慢拍拍他的手,低下頭去:「是我們這些屬官無能啊,刺史素有美名,卻要承擔包庇的罪責……不,刺史,不能如此啊!今日失五城,明日失十城,一退再退,何時是頭?」
「刺史知曉大戰在即,嬴將軍不知道嗎?那只是她座下將軍的一個副將,她何以驕橫到因他而與刺史生了嫌隙的地步?」
裴紀堂一臉無力地看著他,躊躇著,最後小聲問:「我不知軍中有多少人作此想……不敢下決斷。」
「必非下官一人!」王從事點點頭,又拍拍裴紀堂的手,「若刺史心有不安,他們皆願為刺史效勞。」
裴紀堂慢慢露出一個笑容來。
「多虧了從事啊。」
而牆上那條黑色的蛇形正輕柔地遊動著,對著眼前的人張開了嘴。=quothrgt
小貼士:如果覺得不錯,記得收藏網址或推薦給朋友哦~拜託啦 (gt.)
spang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