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閉了閉眼,把胸中的一口鬱氣嘆出來,安慰自己民變終究不可能持續一冬,從州大概很快就會恢復正常。再睜眼時看到黎鳴鋏仰起臉上前一步。
「殿下,」這小少年說,「秦將軍有事要奏。」
第五靖這才想起來被他剛剛那一揮手打斷的話,示意秦晝但說無妨。帳篷內略略安靜了幾秒,秦晝斟酌著的聲音響起來。
「殿下。」他說,「從州不是民變,而是已經軍變了。」
……
草葉開始轉為黃色,庭院中那幾棵楓樹卻不是赤紅,而是胭脂一樣的粉色,像是少女的兩頰。
僕人們來來回回,將行李搬上馬車。隨行的男女僕從已經點過名冊,在院子裡來來回回地走的時候就有點驕傲的神氣,不在名冊上的難免灰頭土臉,回過頭看著那些幸運兒時,少不得暗啐一口。
「且看吧,這群得了主子青眼的狗兒,一看就不像個有福的,指不定走到半路上就讓那些亂匪抓了去……」
這話還沒說完就被身邊人捂住嘴。
「不要命了你!他們被亂匪抓了去,主子呢?讓人聽到你詛咒殿下,剝了你的皮拔了你的舌頭!」
被捂嘴的那個立馬不作聲了,膽戰心驚地望望身邊,趕快低下頭去。可低著低著頭,又免不了嫉恨地再望一眼周遭。
從州民變,雖說應當是影響不了王府,但誰不想跟著主子去京畿過好日子呢?偏他們得了這個好!呸!不知道在主人面前進了什麼讒賣了什麼巧!
這一點點腹誹是傳不到貴人們耳朵里的。
侍兒們端上雪一樣白皙清透的瓷盤,底下鋪著新打的碎冰,上面的酥山上細細擺著切好的瓜果和葡萄。
兩位小世子吃了幾口就搶下上面用果皮雕出來的花去玩了,第五翳斜倚在案旁,並沒怎麼動放在酥山邊上的勺子。
他好像大病初癒一樣,穿著鬆散的大袖羅衫,領口斜斜敞著,不像藩王,像是竹林里狂飲爛醉的隱士。一片一片的紅葉從頭頂打著旋落下,掛在他的肩上發上。
一件大氅唰地就砸在他身上,第五翳笑起來,並不怎麼躲,一身紅葉被銀青色的大氅砸亂,紛紛揚揚地落下來。裴清秋抱著手爐,嗔怪地瞪了他一眼。
「你……穿,穿成這個樣子,又,又病……」
「是,阿秋體貼,我知錯了。」他坐起來,看著她有些憂心似地坐在她身邊。抱著手爐的手反而比他更冷一點,第五翳攥著她的手,那一對望不清楚神色的眼對著她:「行李都收拾好了嗎?」
「嗯。你,你……」她遲疑地說,「你真要……走?」
第五翳笑笑,又仰回去了:「阿秋要去京畿,我怎麼能留在這裡呢?」
那些柔順的,規行矩步的婦人們要是聽到丈夫這樣說,或許會掩口微笑起來。看看他心中多麼有我的分量呀,他久不回京了,卻為著我在路上孤單陪我。裴清秋卻垂了眼,笑也不曾笑一下。=quothrgt
小貼士:如果覺得不錯,記得收藏網址或推薦給朋友哦~拜託啦 (gt.)
spang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