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次看到這件禮物,魏清瀾就像總在被提醒,自己所珍惜的在方述眼裡一文不值,她甚至連一句他的道別都得不到。
而方述也從來不知道,自己如果不離開,將會收到這樣一份禮物。
在歐泊學習幾乎是在和一群天才競爭,叫競爭或許是高看了自己,因為那群天才從不與他人攀比,總是在專心攀登自己的高峰。
可方述不同,他硬體本就不足,天資雖不差,但也不是最優秀的那批。
能進歐泊,還是在這個階段進入歐泊,除了資本和人脈的運作,幾乎絕無可能。
一開始到了國外,方述什麼都不敢想。不敢想從前,也不敢想以後。
因為光是生存下來緩口氣都是困難至極。
沒人會再等他,所以他每天都在想辦法跟上進度。
這時候聽障所帶來的困難就更加翻倍。他跟不上,聽不清,學不明白。
他實在沒有辦法,甚至想到要跟趙家申請配助聽器的資金。
可最後,尊嚴和怨恨還是打敗了他。
他徹底放棄主動聯繫趙家,儘量壓縮時間在人生地不熟的地方兼職。
打工遇到的困難比他想像的多。比如身份問題拿不到本地的優渥工資,比如面對客戶的呼喚他無法及時反應,比如辛苦一周卻一分錢都拿不到,還被推搡著關在門外……
但最後他還是挺下來,忍下來了。
當拿著兼職辛苦攢下的工資去配了一隻助聽器,這個世界的聲音突然清晰起來時,方述的心臟開始狂跳。
他曾經覺得離這個世界很遠,仿佛隔著一道無形的玻璃門,一切都如聽起來那般模糊。
可那時,他突然發現,原來世界就在身邊。
一種失衡感突然得到了緩解,他想,自己也可以和別人一樣了。
像……魏清瀾期待的那樣。
當這個名字再度出現在他的腦海,一切就又像戛然而止。
魏清瀾從來不會讓他覺得她很遙遠,她永遠讓他清晰地聽到她的聲音。
所以他一直以為,即便與這個世界的距離永遠無法拉近,但仍有真實可觸摸的她。
可也只是從前。
方述從來不敢繼續想下去。
在歐泊的這些年,他的學習和生活都在越來越好,也認識了許多新的人。
他們也很好,可以與他一起交流音樂,分享愛好。
他也從內向寡言,漸漸變得懂得隱藏真實性格,展現出積極溫柔的一面。
他也知道必須如此,才會有越來越多的人對他好。
可曾經有一個人,無論他是什麼樣,都會永遠站在他這邊,告訴他她會陪著他。
他仍是不敢再去多回憶,因為他清楚地感知到,自己內心深處的痛苦。
這樣的痛苦,在他再見魏清瀾時幾乎到達頂點。
又在與魏清瀾相擁時,得以短暫釋放。
隨後,他來到小官山,來到墓碑前。
在發現被風吹進夾縫的禮盒時,他未清的餘毒由內扎破肉囊,噴薄而出,仿佛要將他吞噬。
方述握著刻了他名字的助聽器,在冷風中等到了魏清瀾。
似有所感,他轉身向她。
魏清瀾在漸漸走近。
她停在他面前,目光從他的手,移向他的眼睛,望著他。
「聽馮老師說你會來小官山,本來想先給你發消息問問,後來想想又算了。」她笑了笑,一如從前,「我總要來的。」
方述看了她許久,慢慢地將拿著禮盒的那隻手抬起,蓋子已被打開,橫亘在兩人之間。
一副助聽器躺在盒內的絨面上。
而他的手並不太穩:「清瀾,是我想的那樣嗎?」
雖然未曾使用,但包裝盒的款式,和助聽器的品牌型號,無一不在告訴方述,這是一樣來自多年前的物品。
即便沒有任何證據表明,他心裡也已經認定,它與魏清瀾相關。
「是。」魏清瀾沒必要隱瞞,而這於她而言,本也是屬於方述的東西了,「是給你準備的禮物。但是比較可惜,沒送出去。」
至於為什麼沒送出去,已經不需要再多說明。
方述的手收緊,一時無言。
「昨天離開前,」魏清瀾停頓片刻,才繼續說道,「我感覺你有些聽不清我說話,但一開始不是的。」
方述從前因為聽不清,反應上總會有些遲鈍或是猶豫,但前兩天重遇,一開始他和別人的交流分明是順暢的。=quothrg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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