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寄吃了肉,那僅僅喝了麥屑粥的肚子就不再覺得寡淡了,他坐下來,氣定神閒地說:「剛剛我去了西府軍營,說實話,來的人色比虎賁營那是天差地別的。我們時日也不長,這幾日重中之重就是訓練這幫新兵蛋子。二千虎賁侍衛訓練一萬西府軍,每人認領五個。揀選出不同特點的,揚長避短地練,力氣大的先學怎樣丟檑木、使拋車,眼裡好的先學放弓箭,用弩車;關鍵的一點,要練他們肯聽話,懂得鼓聲金聲是什麼樣的,怎麼進退。」
十個校尉領了命令,退了出去,各找各的地方去睡覺了。衛又安冷笑道:「臨時抱佛腳,你還來得及麼?」
楊寄立刻把剛剛的剛硬換成了無奈的溫軟:「唉,怎麼辦呢?明知道是輸,但老婆孩子拿捏在人家手裡,不能不敷衍啊。這裡的這些傢伙,哪個與我一條心?」
衛又安說:「我知道你不容易。那麼,桓公駕臨的時候,你象徵性地抵抗一抵抗,待桓公從歷陽入手,渡江取了建鄴,就救你老婆孩子出來。不是順順溜溜的麼?」
「是!是!」楊寄點點頭,「下面你看吧,我處置掉幾個礙手的校尉,向桓公表忠!」
瞞哄衛又安容易,但瞞哄桓越沒那麼容易。處置掉礙手的虎賁校尉,是一石兩鳥的法子,但未免傷陰騭,楊寄想了半天,也沒有想出萬全之策。最後只能咬咬牙,用沈嶺所說的「小慈乃大慈之賊」譬解給自己聽。
第二日大早,他換上絳色短襜褕,系上軟皮甲,打扮得肅穆,沉著臉到了西郊的校場上閱兵。
那些例行的繁文縟節不需再贅述,楊寄把事務吩咐好,便在獵獵飄動的大楚軍旗下,默默地觀看虎賁營士兵手把手地訓練新來的這些西府兵。
「報——」
楊寄一看,一匹馬已經近到校場的柵欄門前,傳報的士兵天生的好嗓子,又亮又脆的聲音遠遠地傳過來都清晰可辨,直可震雲。
門上盤問了一下,把他帶到了楊寄面前:「中領軍,這是建鄴虞太傅那裡傳來的急報。」
裝文書的信封上插著鳥羽,確實是急報。楊寄拆開一看,庾含章還真了解他,一點文縐縐的詞彙都不用,大白話把目前的形勢告知了楊寄:桓越分兵把住江北的幾座城池,又點了一支精兵,號稱三十萬,逕自浩浩蕩蕩向歷陽開來。
楊寄翻著眼睛朝天空,默默算了一番,唇角微微勾起一笑,點點頭對那個傳令的小兵道:「我知道了。西府軍備戰,準備『迎候』桓越。」
他不是很急的樣子,可下面的校尉們急壞了:三十萬對他們一萬,守城的難度還真不是一點點大!七嘴八舌過來出主意:
「領軍,這可不能硬碰硬,趕緊的,把隊伍開到城裡頭,拉吊索,挖河溝,聚集所有的石砲和弩_箭、弓箭、油瓶……」
「領軍,歷陽的糧食只夠兩個月,若是建鄴不肯增援,我們守滿兩個月之後,日子就該難過了,還是趕緊向廣陵求援吧!」
……
楊寄擺擺手:「怕啥,來了,打就是了。」
大家大眼瞪小眼:打?一萬打三十萬?要不楊寄你先一個打三十個給大家長長見識?
楊寄瞪眼道:「所以現在練兵是當務之急。你們也別閒著,下去幫忙!」
虎賁校尉里有幾個家世好,背景足,而脾氣大的,眼看就變了臉色,嘟囔著:「這關頭才練兵,臨時抱佛腳吧!」
帶著怨怒和壓力下去的虎賁校尉,又仗著自己的尊貴身份,自然沒有好聲氣。那些窮人家出身的西府兵,大多顯得有些木愣呆板,惹得那些尊貴的人兒一口一個地罵:
「笨!笨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