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沅點了點頭:「明天下午,你到中軍府來,我有樣東西,要交給你看。你幫我拿一拿主意罷。」
第二日,沈嶺到了中軍府。他是楊寄的至親,無需避忌,一路直達中路的正室之中,還沒進門,先聽見阿盼震天響的哭聲,他想著這個可愛的外甥女,不由微微一笑——大約犯錯誤,又被自己那個脾氣不好的妹妹給揍了吧?
他信步走進院子,裡頭一個伺候的僕婦都沒有,房門虛掩著,阿盼哭得慘烈的聲音簡直魔音穿腦,沈嶺道:「阿圓,別生氣了,小孩子老哭傷身子,你還是哄哄吧。」
阿圓一點動靜都沒有。沈嶺聽了一會兒,突然覺得不對勁,他敲了敲門,不見回應,急忙推門進去一看:阿盼一身骯髒滾在地板上,眼淚鼻涕擦了一臉,長長的睫毛沾濕了,垂掛在眼角,楚楚可憐。「阿母呢?」
「阿母走……不帶阿盼玩!」小東西可憐兮兮說。
沈嶺雙手一陣冷,疾步在三楹的屋子裡轉了一圈。沈沅果然有東西交給他看,是一張字條放在稍間的案几上,上面用她娟而不秀的字跡寫著:「阿兄,我去追阿末,我要和他在一起,我要幫他。你幫我照顧阿盼。」
沈嶺手足冰涼,原地四下看看,張著嘴竟然沒主意了。阿盼的哭聲適時又響了起來。沈嶺的思緒這才回到小小人兒身上。他緊幾步上前抱起了阿盼,輕聲哄道:「舅舅帶你玩。舅舅帶你找好吃的。阿母……出去一陣,會回來的。」他好一會兒才從茫然中醒過來,苦笑了一陣:不是一家人,不進一家門。原來沈沅也是這樣天不怕地不怕的性子!
☆、第98章 選皇帝
雖然仍是天寒地凍,春潮卻滾滾東去,楊寄一行順著江水,竟有一日千里之感。到歷陽之前,他的前哨兵已經把消息傳給了王謐,而他,故意連歷陽都不入,直接奉著小皇帝到了建鄴之外石頭城的離宮,才派人上表給建鄴的那位皇帝。
一時同有兩位君主,在朝廷里會是怎樣的風波?楊寄不得而知,他只管氣定神閒地在石頭城故地重遊,看看那修建得極為紮實的城牆,還有其下撲岸的怒水。建鄴果然是國都之相,縱使被四面環圍,要破城也是很難的事。楊寄神色有些小小的沉悶,對於拿捏人心,他還欠點火候。
城裡是更為激烈的選擇,兩個皇帝,留誰?
然而這樣暗流涌動的激烈,顯現在朝堂之上,卻是死一樣的沉默。冠冕堂皇的袞袞諸公,頭戴起梁冠,手握牙笏板,個個低著頭,時不時偷偷瞥瞥左右人的臉色,再瞥瞥上首端坐的小皇帝的臉色,就是不肯說話。
小皇帝皇甫袞,早已經面如死灰,在這樣異常的沉默中,只有他自己知道,冷汗是怎樣一層層地濕透了他的衣衫,使他渾身浸在冰水裡一般直打寒戰。他總算首先開了口,聲音乾澀得清了多少次喉嚨都沒有用:「諸位臣工,我原本只是在逆賊桓越挾持皇帝出建鄴時,暫代而已,如今正主兒回來,我自然……也該回去才是……」
有人抬頭偷瞟著皇甫袞,然而還是沒有人開口。皇甫袞在這樣的沉默中緩緩伸手,去摘頭頂的遠遊冠,半日都沒有能夠解開來,卻因手抖,拂亂了髮絲,斜蓋在腦門上。
終於悠悠開口的是庾含章:「陛下,如今楊寄尚未把前一任皇帝送還建鄴,臣觀楊寄,似也有拖延之心,不知何意。還請陛下稍安勿躁,靜待消息再做定奪吧。」
皇甫袞自然知道言下之意,而且更知道,如果自己的傻子堂弟重新登上了皇位,自己這個不尷不尬的人只怕就難以善終了。他苦澀地笑了笑:明白又如何,又由不得自己做主,自己在三省和禁軍中一個自己人都沒有,哪裡有拼鬥得過庾含章及皇甫道知的能力?他求助地望了一眼自己的親叔叔皇甫道知,皇甫道知眼觀鼻、鼻觀心,一聲不吭。=quothrg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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