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嶺擺擺手:「你也不必妄自菲薄。涼州的軍屯,是你一手備辦的,涼州的軍士,是你一手帶上去的,涼州的官員,都是你提拔扶植的,除非你有啥意外,大家只能從權,否則,他們跟了新主子,自己也不能放心啊。「
這一說,楊寄倒沉下心思開始想裡頭的狀況,而沈嶺也適時住口,靜靜地期待他自己想明白。
到底是玩樗蒲的,棋枰上走子兒,需得算清各方實力,還得算清自己搖出的花色夠怎麼走步,哪一步出岔子,這盤樗蒲就輸定了。楊寄本就是個聰明人,從軍從政這些年,也算看明白了裡頭的門道,他終於露出了智珠在握的神色,抬眼對沈嶺說:「他要自己出征而且贏了,就能夠使勢力更大,使建鄴更要聽他的話;反之,皇帝的人出征贏了,就是皇帝的實力大增,威脅到他庾氏了。但是出征豈能保證勝利?若是庾含章打輸了,他苦心經營的淮北一線,就輸光了;同樣,要是皇帝的人輸了,小皇帝的羽翼也差不多要被庾含章薅光了。」
楊寄挑了挑眉,眉頭又蹙緊了:「要說勝率大,庾含章在建鄴蹲著勝率更大,畢竟皇帝憑空造出個新『戰神』,也不是那麼容易的;而一場仗輸掉,可是輕而易舉的。」
沈嶺是一臉肅然起敬的神色:「所以,其實我挺佩服庾含章的。他一定清楚此舉的風險,但是他更知道,如果他不去涼州壓陣,那個肯賣國來換取自己實力的小皇帝,為了一定要贏,為了扶植的那個人的地位,說不定又會私通敵方、拿領土來換得表面的勝利,做出這樣祖宗不容的事了。若是楚國邊疆喪失、民卒流亡的慘禍再次發生,又不知道多少年才能恢復生氣。所以,庾含章選擇自己去打,明知不可為而為之,是大勇,更是對楚國的大忠!」
楊寄眨了眨眼睛,好一會兒明白過來,心裡一陣陣發寒,而沈嶺的話又到了:「阿末,不管怎麼樣,你狠下心,不要管他們狗咬狗的過程中哪條狗比較可憐,小皇帝想剝除你的實力,可是又怕得罪你,這會兒,正是你要庾含章的宮禁調兵之權的機會!」
☆、第168章 醒酒
事態的發展果然不出沈嶺所料,庾含章沉吟許久,竟然真的把太初宮東西掖門的虎符鄭重地交給了楊寄,他面色沉鬱晦暗,在朝堂上依然一副灑脫的模樣,但是話裡帶話,對著皇甫袞和皇甫道知,亦對著楊寄在說:「臣垂垂老矣,然而,能為國家做一點是一點。大楚國運至今,一直磕磕絆絆,百姓很少有舒舒泰泰過好日子的時候,若是內里黨爭,只怕又重蹈東漢的覆轍。臣,未免於心不忍。」
他冷冷的眸子望了望皇甫袞,但看向楊寄時卻帶著一絲熱烈,楊寄低著頭,仿佛能感覺到他的目光的溫度,漸漸地,那溫度終於熄滅不見了。楊寄看著手裡兩塊虎符,格外覺得它們沉甸甸的。
庾含章帶著他的部曲,準備往西北而去,駐紮在雍州,指揮幾處的兵將。他臨行前,特意給自己的女兒——皇后庾獻嘉寫了情詞懇切的一封上表,又邀請楊寄等人參加餞別宴會。老人家舉盞談笑,一如往昔似的倜儻,仙人一般的灰色鬚髮在朱雀航的一艘畫舫上隨著春日的楊柳風拂動。
一席吃到晚上,客人大多半醺。庾含章歪歪斜斜,看著窗外朱雀航上一點一點搖曳的漁火,突然舉著喝了一半的酒杯對楊寄道:「庾姓在朝,各自有各自的職位,我的兒子們不大成器,我也不很指望,他們能做好自己分內的事兒,我也就不擔心其他了。倒是捨不得我養的那些鴿子,一盤一盤在天上飛的時候,『嗚——嗚——』的鴿哨真是好聽啊……」
他目光中似有深意,而說出來的話全是無聊無趣的醉話:「將軍幫我養鴿子吧……我從涼州回來後,送將軍一盤最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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