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楊寄茫然地看著天宇,這算是他贏了?可是代價是不是太大了?他虛弱得雙腿軟弱發顫,強撐著最後一絲精神——他的孩子,他的親人,他的兄弟們,他的跟隨者,還在殷切地盼著,他沒有虛弱的權力,只能強撐著用接下來的忙碌,來強迫自己忘記現在發生的事情。

太極殿已經燒毀,宮城之外,被圈在台城之中的尚書省頓時成了機要之地。

沈嶺從楊寄身邊經過時,狠狠地掐了他胳膊內側一把,示意他清醒過來,這會子,該唱的戲還要唱,該演的戲還要演。楊寄滿面淚痕,情緒恍惚,只聽沈嶺哀聲道:「庾皇后闔然薨逝,陛下傷懷已久,今日突發癲病,先欲持刀殺人,後又縱火燒太極殿。尚書令帶虎賁侍衛救火不及,現在已經將陛下安置在後苑。可是國不可一日無君,眾位同儕意下如何?」

前來早朝的大臣,面面相覷也好,不能服氣也好,還是暗自歡欣也好,都不能改變已成的事實——皇帝皇甫道知瘋癲了,自己放火燒了大殿,現在皇子年幼,皇室無人,與其強撐著再從皇甫氏里尋一個孩子當傀儡皇帝,不如按著大家已經心知肚明的方案,拿出禪位詔,讓楊寄名正言順地登基。

於是從何道省開頭,道:「《詩》不云乎:『侯服於周,天命靡常。』陛下的禪位詔書早已傳達各處,只是楊公謙遜,堅辭未肯。現在形勢迫人,楊公不如勉為其難,也是應上蒼預示,全萬姓期許。」

立刻有人隨著點頭:「五星連珠,本就是舊朝沒落、新朝將興的預示,而且楊公深得民心,就順應天意民意吧。」

楊寄搖搖頭,滿腦子都是沈沅,眼前都是黑的,說了句「我何德何能」就扶著案桌,雙淚滾滾,再也說不下去了。

大家勸的勸,說的說,懂行的都讚頌楊寄有周公之德,又說些什麼「周公輔攝,還政成王,還是因為成王改過自新,現在這位陛下瘋疾既犯,可是治不好的!國家劃黃河而治,北邊燕國本就虎視眈眈,國可無皇甫,不可無楊公,不如楊公取而代之。」還有的乾脆舉著笏板跪了下來,口誦「萬歲」,把奉楊寄為君的意思直截了當表達出來了。

跪倒一個,就有兩個三個,最後觀望的人也不得不從眾。尚書台伏地的朝臣一片一片的。楊寄起先還扶一扶,但是他自己也精神不逮,流著淚只是搖頭,最後雙膝一軟,跪倒在地。

離他最近的沈嶺要緊膝行上前,直接就稱呼道:「陛下!國事為重,請善自保重!」楊寄就勢跪坐在坐席上,含淚道:「這個時候,大家如此信任我,楊寄實在慚愧之極!」

太史司很快算好了良辰吉時,楊寄在南郊壇柴燎祭天,大赦天下,等於正式得到了上天的認可,成為了新一任的皇帝。接下來,由新皇帝下達命令,改國號,定年號,修繕太極殿和太初宮。

一系列的繁忙讓楊寄暫時把傷痛壓抑在心裡,可是他的憔損狀貌大家都能夠看見,夜來難寐,給他的眼角添了些許細紋,無心處置的胡茬點點生在發黃的臉上,緇綾的衣裳更顯出精神不振的模樣。但是,有些話題迴避不掉:皇帝繼位,祭過天地,祀過先祖,接下來就是安置後宮,分封太子公主等等。治國平天下時,不能忘記齊家。

「這有什麼難處置的?」楊寄萎靡地地支頤道,「沈氏自然是皇后,追封的詔書和當擬的諡號,中書省進呈過來便是。太子自然也是朕的嫡長子楊烽,當年他母親……」沈沅在亂軍之中生下了阿火,他在背後接生,這是兩個人最艱難的一段光陰,可現在回想起來,居然變得比一切都美好。他眼中瑩瑩的光,追憶的華美一閃而過,俄而化作黯然的嘆息。楊寄揮揮手:「還有大公主和二皇子的封邑,中書省擬定吧。」

沈嶺低頭稱是。卻有一個不知死活的朝臣舉笏板道:「大行皇后去世,足堪可惜!但是陛下後宮豈能無主,聽說之前與太原王氏有議親,不如再冊皇后,天下有國母,豈不是新朝的圓滿鼎盛?」

發言的在那兒沾沾自喜呢,冷不防楊寄劈手取過御案上的瓷筆筒,朝著下頭就砸過去,瓷筆筒落到那人的腳面兒前,發出清脆的碎裂聲,旋即瓷片飛濺開來,把那官員剩下的幾句馬屁話全數砸回了肚子裡。

「退朝!」楊寄硬邦邦地說,拂袖離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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