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如今,大概只能把他的屍首送回廣陵老家了。
溫凌終於鬆開手,抹掉眼淚,手上沾染著的劉令植的鮮血頓時塗了一臉。
血腥味撲鼻而來,讓他恍惚起來。
兩邊的親衛忙把他也扶起來,勸說了幾句,覺得他雙腿發軟,忙問:「也有馬車,大王坐車吧。」
溫凌搖搖頭,接過自己的馬鞭,拼盡力氣翻身上馬。
他的烏騅馬聞到他身上的血腥味,本能地搖頭嘶鳴,仿佛上了戰場。
溫凌用帶血的手拍拍馬頰,輕勸道:「不急,不急,我會踏平江淮,把劉先生的骨殖送到廣陵。」
回到王府,他把自己泡在溫水裡,閉著眼睛強迫自己放空心思。
幹不思勢大,但也張狂,此舉雖然除掉了他心目中的政敵,但也勢必增添父汗對他的猜忌。
塞翁失馬,焉知非福。數雌
劉先生在他小時候陪他讀書時就講過這個故事。
洗了好久,澎湃的心潮終於穩定下來,他才起身出浴,讓王府的丫鬟為他披上寢衣。
「拿點酒,我要好好睡一覺。」他說。
丫鬟端來酒,又問:「何娘子還在大王床榻上昏睡,是不是讓她回後院去?」
溫凌愣了一愣,才說:「不用了。就讓她侍寢吧。」
丫鬟抿嘴一笑,心裡也有些妒忌:何娉娉這昏沉沉的受傷模樣,今日怕是不能在床榻上侍寢了,但居然這位主子毫不介意,還讓她睡在主人榻上這麼久。這看來是真愛啊!
溫凌輕輕揭開帳子時,看見何娉娉睡得甜酣的模樣。
她樣子狼狽嬌弱,頭上纏著一圈素絹,隱隱滲出指頂大一團血跡;臉色發白,嘴唇淺粉,呼吸清淺,是沒精神的病容;臉頰上四個指印清晰,腫得老高還沒有消退,卻惹人愛憐。
溫凌不覺鬆開了手中的匕首,怔怔地坐在床邊,看著她熟睡的模樣。
他心裡對自己說:就是一向太剛硬了,感情只敢暗暗埋著,不肯衝破理性分毫,結果總是給自己徒留遺憾。
她當然有過失,更有嫌疑,但是嫌疑來自於估測,而過失也未必至死,就不給她一個辯白的機會嗎?
他看她的鼻尖和嘴唇實在太像失去的那個人失去了,就一點機會都沒有了,就算找到了替身,可以日日笙歌,夜夜被翻紅浪,但心裡還是缺失的,因為知道她不是「她」。
只是又忍不住,肌膚之親之後產生的憐愛,以及她們倆太過相似之處甚多,總叫他捨不得。溫凌伸手輕輕撫弄她的臉頰和鼻尖,最後手指撫到她的嘴唇上,來來回回,感受她唇形的完美。
那裡敏感,被撫弄了一會兒,何娉娉就醒了,她睜開眼,惺忪地看了看面前的人,說:「啊,大王回來了?」
又說:「了不得,我竟然鳩占鵲巢了。」好像想要起身。
溫凌手指用了三分力,按在她嘴唇上,含笑說:「占吧。」
何娉娉見他溫存笑意,也就不起身了,瞥了他一眼,輕輕張嘴親了親他的手指,笑道:「我今日怕不能伺候呢。」
溫凌被撩撥到了,俯身親親她的嘴唇,把她的額發撥到耳後,笑道:「沒事。我也不是只想著那事。」
他就勢躺進被窩裡,輕輕摟著何娉娉的腰。
何娉娉也安然地享受著,看著他閉起來的一雙眼,高峻的鼻樑,笑道:「大王累了吧?我倒是睡了一天了。」
他閉著眼睛說:「之前叫你辛苦受罪了,現在能好好休息,自然要好好休息的。」
又不經意地問:「那天幹不思怎麼就被你激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