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們常說,好看的字總是相似的,丑字卻丑得千奇百怪。寫信人的字跡憑良心說算不得非常丑,只是普普通通的不好看,字偏大笨重,橫線還往右上角微微歪斜,看得人十分彆扭,但也正是這點兒特色,讓陳婉萍一眼就認出來寫信的人是她丈夫,國民黨某軍中將軍長姜培生。
說是某軍,因為陳婉萍也不知道姜培生後來所屬部隊的番號,1948 年 4 月他們在天津分離時對方還只是少將師長,此後也只匆匆忙忙地通過幾個電話,1949 年 1 月 1 日之後更是再沒有任何消息,連知曉姜培生升了軍長還是在三個月前,表姐陳瑛得來的消息說西南的國民黨大敗,被俘虜的高級軍官里有一個中將軍長叫姜培生。
眼淚落在信封上一下就濕了墨藍色的鋼筆筆跡,婉萍連忙揚起臉以防淚水再往下掉,用袖口小心都擦了擦信封,立在旁邊的陳瑛忙從口袋拿出手絹幫忙擦著眼淚。
「怎麼哭起來了?」陳瑛關切地問。
「是培生,寫信的是培生。」婉萍的聲音抖得厲害。
陳瑛將她摟進懷中,輕拍著後背說:「我們婉萍明明堅強又聰明,可一遇上姜培生就變得笑也容易,哭也容易,喜怒哀樂都繞著他。」
「都怪姜培生不好,他總做蠢事,惹我傷心難受。」陳婉萍深吸口氣才勉強穩住情緒,嘴裡嘟噥著埋怨的話,手上卻急切而又萬分小心的撕開信封的封口,取出來寫得滿噹噹的五頁信紙。
「愛妻婉萍,見信安好。
民國三十七年四月一別,你我夫妻已近兩年未見。我老娘和孩子跟著你,我是放心的。你收到信時應該已近年關,代我向我娘、岳丈,岳母,瑛子和如懷小弟問候新年好,祝老人身體健康,瑛子與如懷工作順遂,你與孩子一切安好。
婉萍,我有許多話想同你說,但我想此刻你最希望知道的是我的近況。你放心,我這邊尚且安好,寫信時我正在成都靜安醫院接受治療。
兩個月前我部於富水縣燕子坡被剿滅,被俘時我身患破傷風、肺結核與敗血症,幾乎只剩一口氣。我原想著熬死自己,或者等他們來將我擊斃,橫豎是沒想過投降的。我不投降,並非出於對老頭子的忠誠,我自然已知他必敗無疑,也沒有以身殉黨國的偏執,實在是我以為你已經去了台灣,我只擔心自己投降後那邊的特務會為難你。
你我相識十九年,結婚已十三載,期間波折磨難多多,時常讓你擔憂掛懷,我已萬分慚愧,實在不忍心以半死之身再讓你陷入生活困頓。婉萍,我那時候想死生已然完全不重要,唯願你安好。
被俘後我以為會被槍斃,但萬沒想到他們將我送去了縣醫院治療。但我當時身染多種疾病,縣醫院水平有限實在無法治療,於是我又被連夜轉往成都靜安醫院,期間三次高燒病危,醫生用了最好的藥才讓我暫時脫離危險。
住院期間我曾尋死過一次,但是被看護的小戰士救下,他問我為蔣光頭賣命值得嗎?我也只能如實告知他,我怕自己活著變成特務害我家人的藉口,如此不如一死了之。我以為小戰士要取笑我軟弱,結果他不僅沒笑話,反而是將這情況認真記下告知了他們領導。兩周後,管教處的領導通知我,你當年並未離開天津去往島上,而是去了往北平。=quothrg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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