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然,這也並非完全是錯覺。陳瑛對於上桌的菜沒有太大興致,她吃得極少,大部分時間都在說他們學生組織的一些主張與主義思想,聽得姜培生好生無奈,他想打斷,但又覺得如果不讓陳瑛說這些話,他們其實也無話可說。
這頓飯簡直是在聽課,姜培生自己吃飽後,從西裝兜里摸出來兩張電影票。與上次跟婉萍看的一樣,這次還是《城市之光》,只不過姜培生沒看見陳瑛對著流浪漢和賣花女的愛情掉眼淚了,她從頭到尾都繃著臉,一齣電影院便跟姜培生說:「你看!這就是資產階級對無產階級的殘酷剝削!」
「你不覺得流浪漢對賣花女的愛情很感人嗎?」姜培生努力想把話題拉回到他原本的目的,但陳瑛的思想完全不在這裡。她一本正經地說:「本質上講流浪漢和賣花女的愛情曲折是整個美國社會的經濟大蕭條造成的,而為什麼會有大蕭條?就是因為資本家對無產階級的殘酷剝削。」
眼瞅著陳瑛又要開始講她那套理論,姜培生此時只感到無趣到了極致,他忽然意識到自己對陳瑛的喜歡永遠無法跨過眼前這道鴻溝。
陳瑛是個理想主義者,她有著堅持的思想與主張,並且願意為此勇敢不懈地往前走,而姜培生自認為是個實用主義者,他從來都沒有什麼堅定的思想,他更在乎的是那些實實在在的東西,往遠了說,比如他的仕途,往近了說,甚至可以小到一頓飯,一雙鞋。這些哪一樣都比虛無縹緲的主義對他而言要來得更加有誘惑力。
道不同不相為謀,姜培生真真切切地感悟到了這句話。所以等陳瑛說完,姜培生沒有按照計劃帶陳瑛去吃附近的任何一家館子,而是對她說:「我還有些其他的事情,你先回去吧。」
「嗯。」陳瑛沒做挽留,她看出來了姜培生並不是周子寅認為的那種可以理解、認同甚至接受他們理論主張的人。
看著陳瑛離開,姜培生向著三元里走去。很遺憾,他又一次走迷了路,當找到婉萍之前帶他去的那家餛飩店時,天已經完全黑下去。店裡沒有多少人,老闆看見姜培生自己進來,向外看了一眼,問:「婉萍呢?」
「婉萍不在,我今天路過這裡,正好來吃碗餛飩。」姜培生坐在窗子旁邊,不一會兒劉叔端了一大碗餛飩過來。
姜培生道了聲謝卻見劉叔沒有離開的意思,他猶豫了一會兒問:「你說呀,小鬼子會打到南京來嗎?」
「嗯?」聽到劉叔的問題,姜培生一愣,想著自己又沒穿制服,為什麼要問他。
「我瞧出來了,你不是學生。」劉叔指著姜培生的皮鞋說:「我見過這種款式的皮鞋,是教導總隊的。」
姜培生低頭看了眼,腳上是他慣常穿的那一雙,接著恍然想明白上次劉嬸為什麼要忽然說那些話,劉家夫妻倆應該是當時便知曉了,不過礙於婉萍的面子沒有戳穿。
「不會的,南京是首府怎麼會守不住。」姜培生口氣堅定。
「那就好,那就好。」劉叔連著感嘆,然後快步走進後廚,不一會兒他拿了兩顆紅雞蛋出來,放在姜培生的桌子上說:「我太太這兩天身子不爽利,上午去瞧了大夫說是有喜啦!沒想到啊,我們這個歲數能有第三個孩子!雖說是喜事,我還是有一點害怕。因為今年年初小鬼子打到上海了嘛,我很怕他們來南京,到時候家裡不好安頓。不過你說南京守得住,那我們就沒什麼好怕的。當兵的打大勝仗,我們老百姓才能安穩過日子的啊。」
劉叔臉上帶著喜氣,一口氣講完,坐在姜培生對面說:「我瞧著你一表人才,將來肯定能做大官!你要不嫌棄我們一家是做小買賣的,就給我家老三取個名字吧,我們沾沾你的貴氣。」=quothrg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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