婉萍的信可沒有姜培生那樣節約紙張,她恨不得把過去一年裡發生的大大小小事情都寫進去,最後刪刪減減半天還是足有兩頁紙,在那些細碎的小事後婉萍寫著:「所謂國家便是國與家,國與家從不是矛盾的。我中華民族不亡,國未覆滅,家如何要散?蘇武在《留別妻》中寫『生當復來歸,死當長相思。』今時今日依舊如此,我夜夜念你,願你早日大勝平安歸來。」
信寄出後婉萍就日夜盼著,可等了一個月也沒有回音。周日與太太們聚會時,婉萍忍不住說起來自己的失望,大家紛紛安慰她,眼下世道正亂,收不到那才是常事呢!首先就是地址可能已經換了,再說就算地址沒錯,信件也可能在路上弄丟,最後好不容易姜培生收到也可能因為其他事耽擱沒寫回信,總之兩個月三個月沒消息是常有的。
道理誰都知曉,但婉萍也不願就如此乾等著,她每周都要寫好幾封信寄出去,一方面是想著數量多了總有能送到地方的,一方面也是紓解情緒,把壓在心裡的話對著最信任最依仗的人說出來能得到片刻輕鬆。
至於姜培生說的餉錢,夏青是想取出來用的,但被陳彥達和婉萍勸住了,畢竟家裡現在還能支撐,這些錢最好還是攢著為將來應急,同時也怕姜培生萬一有用錢的時候。
前十二封信寄出後都如同石沉大海,婉萍手裡的第十三封是戊寅虎年裡的最後一封。她把信投進郵筒,正要離開時看到了負責這一片的郵差。因為婉萍經常買郵票寄信,郵差與她混了個面熟,瞧見人便連忙招招手,高聲喊:「陳老師,有你的信!」
終於有了回信!婉萍欣喜地小跑過去,郵差一腳踩在地上停住自行車,從大口袋裡摸出一封遞給她。與上次相同的地址,看樣子信是沒有寄錯的,婉萍捏了捏信封比上一次厚了許多。她等不及回家,立在馬路邊就拆開。
「婉萍展信安
我收到了你寄來的三封信,未能及時一一回復請諒解,實在是軍中事多,無暇顧忌。不過每一封我都有仔細閱讀並小心收好,偶爾無事時會拿出來反覆閱讀。
見字如面,每次看到總會想起我們從前的事情。我記得第一次約會時你穿的鵝黃色衣裙,記得棲霞山秋天的漫山紅葉,莫愁湖夏天的荷花和白鷺洲春天的垂柳。
還記得臘月我們去梅花山的那次嗎?撲面香氣熏得我腦袋發脹。我跟你講我最不喜歡花香,你笑我大老粗賞不來文雅,但儘管如此說你還是把帕子給了我,讓我捂住鼻子。這一年裡我聞過太多血腥、火藥味兒,倒有些懷念梅花香了,只可惜現下已經記不得它到底是什麼香氣。等再回南京,我們同去梅花山吧!說不定下次,我就能欣賞得來它。
看地址你也知近期我們駐防在江西,此地多山多水,風景與南京全然不同,雖然生活上頗有不便,但只做遊玩是極好的。等將來驅逐日寇,我可以帶你過來轉轉。
說到生活就不得不同你抱怨一件事情,此地吃食實在是太難為我這種吃不得辣又胃腸不好的人。
你知道的,我老家在陝西,軍校是在廣州念的,之後大部分時間又在南京。在我印象里,自己是很能吃辣椒的那種,但到江西後完全顛覆了此前三十年對辣椒的所有認知。我從前只知道湖南四川人能吃辣,但不知道江西的辣椒也如此恐怖。那辣椒與我印象里的辣椒完全是兩種東西,尖辣刺痛如一拳打在腸胃上,似用小刀劃著名天靈蓋,總之是讓人難以忍受。
頭一次吃到那玩意兒是因為路邊的一碗涼粉,老闆問我能不能吃辣,我就說可以,結果他兩勺辣椒差點直接把我送往西天!初入口時未覺得多辛辣刺激,但吞下肚子三五秒後腸子就要燒起來,直疼得我滿頭大汗,而最難熬的還是此後接連幾天,屁股都像著了火一樣。
從此我對他們的辣椒便是敬而遠之,可偏偏做菜的廚子是個當地人,青菜蘿蔔土豆疙瘩,什麼都能往裡面撒把辣椒,像沒了辣椒他就不會做飯似的。我時常吃飯時要再配一碗白水,邊吃邊涮,如此才能下飯,否則天天胃疼,根本無法做任何事情。=quothrg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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