細密的雨水到午夜時逐漸轉大,激烈地敲擊著玻璃,風也漸起,卷著樹木和老舊的房子發出吱嘎吱嘎的動靜。此時路上不見半個行人,周遭連豆大的螢火也瞧不見,俱是黑漆漆的靜悄悄的,只有風雨在糾纏熱鬧著。
到喧囂的風雨逐漸平靜,婉萍擠在姜培生的懷裡,輕聲問他:「培生,你說我們還能回到南京啊?」
「能,肯定能。」姜培生口氣堅定:「要是回不去,我們那麼多人不就白死了嗎?」
說到了死人,婉萍想起關於南京大屠殺的消息,輕嘆口氣說:「我剛到重慶的時候總做夢,夢見淑蘭啊,劉嬸啊,以前的同學和老街坊,不曉得他們怎麼樣了,以後是不是還有機會見到。培生,我真的很想念淑蘭,她是我最好的朋友,還有劉嬸家的小混沌,只怕再回去也找不到了。」
淑蘭,劉嬸,長生……姜培生陷入了沉默,許久後他摸著婉萍的頭髮,翻過身,說:「婉萍,睡吧……很晚了。」
婉萍閉上眼躺卻始終沒有半點睡意,她從背後抱住自己的丈夫,手指碰到了他的臉頰,卻摸到一片濕潤。姜培生居然哭了,婉萍很是驚訝,她輕聲問:「你怎麼了?」
「沒什麼……」姜培生的聲音暗啞而低沉。
「怎麼會沒什麼呢?」婉萍緊張起來:「培生,你心裡有事就同我說嘛,你不說我要擔心的。」
姜培生握住婉萍的手,說:「我也想起了過去的那些人,淑蘭,劉叔、劉嬸和長生,賣雀鳥的老古董,做旗袍的大姐,還有咱們吃過鴨子的韓復興,紫金山、光復門、白鷺洲、秦淮河、玄武湖,一個一個場景在我眼前不停地閃。」
「他們……」姜培生的反應讓婉萍心下一涼,她的額頭抵著姜培生的左側肩膀,那裡有一處很大的傷疤,骨頭變形,整個肩膀塌下去了一厘米。
「他們死了。」姜培生的鼻音很重,他語速緩慢,悶悶地說:「都死了,我看見的。」
「淑蘭死了!」婉萍能想到沒有依仗的劉家人可能遭了難,但淑蘭是她萬萬沒想到的。婉萍拉著被子一下子坐起來,她雙手抓著姜培生的胳膊,瞪大眼睛看著黑暗中的人問:「你看見……你看見淑蘭死了,她是怎麼死的?」
「她……」姜培生的腦子裡又響起了三個日本兵的笑聲,他只覺得後槽牙都在疼,咬緊著牙齒說:「被流彈打中的,從胸口貫穿一下子就沒了。」
「怎麼會呢?淑蘭怎麼會被流彈打中呢?她明明同我講過要躲在家裡,他父親和很多日本人都認識……」婉萍的話說了一半,被姜培生打斷了,他的手掌握住婉萍的手腕,輕輕地晃了晃說:「婉萍,你相信我說的吧。淑蘭沒了,我親眼看見的,她衣著*格正地倒在了路邊上,臉上沒有太多的痛苦。」(*格正:南京話裡衣服整齊端正)=quothrg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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