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時候和現在可不一樣。」姜培生摘了老花鏡,笑著說:「講老實話,當年我就沒覺得這個國家能有任何希望。我就是想撈錢,把我家裡人和手下的弟兄照顧到,至於其他的,管他媽什麼洪水滔天死多少人。可現在不同,我真心實意地覺得這個國家有希望有未來。老美先進吧!厲害吧!結果不一樣被泥腿子按在地上打。他們當年把美國人打服氣了,也把我打服氣了。婉萍,我就是那時候覺得你弟弟如懷說的對,他們那群人真了不起!你看現在,之前鬧了快十年,結果說改就毫不猶豫地開始改。光就是行動力上,島上的王八蛋們就差了人家十八條街。那些人是只會動嘴皮子,可國家是要人來幹活的。我現在信他們能幹好,所以我也想貢獻一點力量。就比如說這根針,我不會生產,但我至少能做到不浪費,對不對?」
「你覺悟高啊!」婉萍笑了。
姜培生拿著半根針,也笑:「士別三日,君當刮目相看。更何況我都這把歲數了,能多為大家做點事情,我是高興的。」
話是這樣講,婉萍心裡還是心疼她家老薑,所以悄悄去找了鄰居。她告訴他們,這七八年來打補丁、縫袖口的人其實是那位國民黨的中將,而教姜培生怎麼踩縫紉機的人更是當年在東北的第一軍事大頭頭杜先生。
「了不得了,真是了不得!」鄰居大嬸看著針腳整齊的袖口說:「唉呀,這走線真是比好些女人做得都細緻呢!難怪人家能當將軍,真是聰明人幹啥都幹得比別人幹得好。」
聽到人家這樣夸丈夫,婉萍心裡也是美滋滋的。她回去把這話學給姜培生,六七十歲的老頭老太太樂得像被老師誇獎的孩子一樣。
80 年春天,姜小友拖家帶口的從雲南回來了。他的妻子是雲南當地的一位傣族姑娘,人長得很清秀漂亮,話不多但是很愛笑,笑起來看得人心裡像拱進來小太陽,懷裡都是暖洋洋的。姜小友有個女兒,五歲了,出生在春天所以叫春生,她長像母親多一些,有一雙水靈靈的大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