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許是小物件呢?
他這樣想。
畢竟李明誅送東西在精不在多,譬如前年送的一隻雕刻龍鳳呈祥圖案的青玉佩,至今還掛在他腰間,每每戴在身上總覺得身體比平日要舒適的多。
程策小跑到最近的書架去翻找,書架上大多是開陽天樞讓他看的古籍史記,記載前幾輩帝王的開明盛世,治國之理。
他找了一遍卻什麼都沒找到,有些不高興的轉頭問李明誅,「我的歲禮呢?」
李明誅慢慢悠悠的從外頭進來,帶了一身寒氣,眉眼疏離冷淡,「陛下以為是什麼?」
她站了會兒,確定身上的寒氣散的差不多了才上前抓住程策的手腕往書桌那邊走去。
程策的身形要比她高大許多,少年早已不再是記憶中那個只會與她哭鬧撒嬌的小孩,如今站在他身前,都需要仰視著看他才能見到熟悉的眉眼。
御書房以往都是李明誅的地盤,自孟昭死後,程策年幼不能執政,她便接手朝政,代替程策處理奏摺,十六年,這件事,象徵著無上權利的事,她代為處理了十六年,今日總算要交給真正應該做的人了。
書案前原先放著與帝師府書房中相同的座椅,不過她近些日子沒來宮中走動,不知何時被換成紅漆長椅,上面隨意鋪了一層純白狐皮。
李明誅看了一眼程策。
程策有些心虛的躲開她的視線。
書案上原先整齊擺放著各類奏摺,文房四寶,如今也都亂糟糟的堆在一起,毫無秩序可言。
李明誅走兩步到程策面前,一雙眼平靜的看他。
程策再次轉過頭,不敢對視。
「陛下,來看看您的歲禮。」李明誅輕輕道。
「這個?」程策看著那堆被他弄的亂七八糟的奏摺,漂亮的眉緊緊皺著,「這本來就是我的奏摺,怎麼能算你送的歲禮?」
書案旁便是雕花窗欞,日光透過薄薄一層窗紙肆無忌憚的打在他們身上,打在書案上。
李明誅引著他的手腕,將年輕漂亮的帝王按在長椅上坐下,白皙修長的手略過帝王的身拿起掛在紫光檀筆掛上的青玉管紫毫,在青石硯台中沾了沾硃砂,將紫毫放在程策面前。
聲音清冷,從程策頭頂傳來。
「今歲歲禮,便是御批之權。」
程策怔怔的看著那雙手,好半晌才緩過神,他輕輕推了推李明誅的手,卻沒有推的動,「……明誅,明年教不行嗎?」
李明誅從奏摺中隨意抽出一本,沒有理會程策略帶央求的話。
「新州城今年天災頻發,城中糧食不足,城主趙構上奏希望朝中可以撥些糧草救濟百姓,可是奏摺遲遲未到,陛下認為這事,該如何處理?」
如山澗幽潭的聲音不急不慢的給程策念著奏摺。
這般光景可是任何人都難以想像的畫面。
蒼梧最尊貴的神跡之主,啟楚清冷驕矜的帝王之師,如今身影孤寂決絕的站在他身側,教導他帝王該做的事情。
第19章 撒嬌小貓「撒嬌呀,明誅看不出來嘛?……
時間似乎在這一刻靜止,程策乖巧端正的坐著眨了眨眼。
「陛下當如何處理?」李明誅垂下眼瞼。
「……殺了?」程策試探性開口。
「殺誰?為何要殺?」
程策想了想,唔了一聲,「新州城饑荒的事我前幾日聽開陽她們討論了,既然暗中有人阻撓不希望新州城的奏摺傳到京都,那就把幕後之人找出來殺了不就可以了嗎?」
李明誅的手似乎顫了顫。
過了好半晌,程策才聽到李明誅清冷淡漠的聲音再次響起。
「且不說陛下不知幕後之人是誰,就算知道了,能阻礙地方官員呈遞奏摺的人身份必然不一般,朝中臣子大多有歸屬黨派,牽一髮而動全身,這句話陛下沒聽說過嗎?」李明誅沉聲道。
程策縮了縮脖子,剛剛在耀紅宮與李明誅置氣的膽量早已消失的無影無蹤。
「那、那怎麼辦嘛……」他小聲嘟囔。
李明誅放下這本,又隨機從奏摺中抽一本,「御史大夫彈劾刑部侍郎濫用職權,私自用刑屈打成招,陛下認為該如何處置?」
程策坐直身子,嚴肅道,「這麼可惡?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