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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延壽垂首稱諾。

「安排好送雲姑去綏縣的事,人手要妥帖。雲姑畢竟上了年歲,雖然身體還好,可若有魯莽之人著心算計,只怕無法應對。」徐問真囑咐道。

徐延壽再次恭謹應下,徐問真心裡盤算著局中雙方的籌碼——名義上徐家當然不能入局,如果一切真的牽連到周鳳池,局中的另一方,必須是季家人。

這一局從來不是雙方各有多少勢力的角力鬥爭。這一局中,最至關重要的籌碼,是聖心。

誰握住了,誰就贏了。所以站在與周鳳池相對的天平上的,只能是季家人。

孱弱的,在權力重壓下無助的升斗小民。

但有些時候,柔能克剛,孱弱就是最好的力。

見通久在外行走,學到許多在京里聯繫不到的手段,譬如如何擺平朱六郎,如何從他口中掏出東西來。

他回來時仍是衣不染塵乾乾淨淨的模樣,卻將朱六郎知道的所有朱家隱秘都揣了回來,進門見徐問真循聲出來,就沖她咧嘴一笑,「弟幸不辱命。」然後立刻吩咐:「快將季家娘子抬入房中去。」

婢女僕婦們魚貫而出,接過季蘅背著的季芷,安置到準備好的房間裡,白芍連忙提起藥箱跟上。

在他們沖入朱家的那一刻,勉強堅持了一夜的季芷終於泄去最後一點力氣,閉上了眼。季蘅把她抱起時,只覺她渾身冰涼,又軟得像沒有骨頭一樣,胸口連一點起伏都沒有,登時嚇得三魂七魄都要飛走了。

秦風當時還想上前搭把手,見他出神一瞬間就回過神,連忙去探鼻息,然後咬著牙將人背了起來,動作竟然十分利索,才有些驚訝,收回手的同時拍了拍他的肩膀,回來的路上一直留意著他們姊弟二人,準備好隨時接應。

季母本就體弱,昨夜情緒大起大落步步驚心,如今已是搖搖欲墜,只因惦記著生死不知的女兒,才咬緊牙關硬撐著不肯倒下。

這一家三口,各有各的狼狽。

徐問真出現在了季芷房中——一般小事,如當日幫了季蘅一把,她幫忙之後就不會再出面,畢竟又不圖報答。

但如今她要用季家人,既然已經施恩,就不如再多做一分,徹底收服人心。

而且,哪怕不看季家人的用處,只看季芷這個人,她由衷地希望季芷能熬過這一劫。她們之間雖然只是昨夜短暫的一點接觸,但季芷不卑不亢的風骨與心思之周密,實在難得。

在如此絕境之中,還能步步周旋,準確抓住機會為家人謀t求生機,實在是一位可敬的娘子。

徐問真進入房中,白芍正眉心緊鎖用針急救,並吩咐人用人參湯化開她早備好的丸藥,季芷的情況肉眼可見地不好,臉色青白,幾乎與屍體無異,在針彈入的瞬間,她的胸口似乎有了一些輕微的起伏,只是出現了一瞬間。

白芍眉頭緊鎖,滿手銀針翻飛,季蘅連忙說:「我姊姊大約兩個時辰前吞了一顆能夠調動生機、穩心護命的定心丹。」

白芍聽罷,口中喃喃:「難怪。」又忙吩咐人換另一種丸藥來,徐問真幫不上什麼,便不進去添亂,只喊季蘅:「這邊還有什麼藥鋪、醫館是可信的?事關你母親、姊姊的性命,千萬慎重。」

季蘅連忙點頭,他牽掛著季芷的性命,清楚地感覺到身軀在微微顫抖,但在極度的壓力與恐懼之下,頭腦卻前所未有的清醒,他咬緊牙關思索一會 ——他認為是過了許久,其實只在一瞬間。

「出本坊向西,奔土地神廟的方向,約二里之處,有一家芸生堂,店裡主事之人是我姊姊的友人。」季蘅道。

徐問真微微側頭,廊下自有護衛披著斗笠閃身而去。

他們隨行並未帶多少藥品,白芍素不離身的藥箱中的急救藥品多是針對刀劍摔傷等止血固定用的——畢竟徐問真並無舊疾,身強體壯。

遇到季芷這種情況,那些藥就不夠用了,何況還有一個季母,季芷這裡白芍分身乏術,季母那裡需要一位醫者。

小院裡折騰了半日,徐問真在房裡礙事,便回到正屋等著,一直留心那邊的動靜,終於見白芍從中走出來。

隔著雨幕,她沖徐問真如釋重負地一拜,「恭喜娘子。」

季蘅在她身後,對徐問真深深拜下。

徐問真便笑了,高聲道:「新得的古書,許你先挑!」

從閻王手裡搶回一條命來,白芍面上不顯,是稍有得意的,聞言揚眉輕笑,「娘子可不許後悔。」=quothrg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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