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來,她現在要做的一件事,還是在外方便些。
「季娘子來了。」含霜打起帘子,笑著道:「今日季娘子氣色瞧著好了許多,快要入冬了,京城天氣比江州寒冷,要格外注意,前日翻箱籠,找出一些皮貨,娘子吩咐取出一些,給季娘子裁斗篷。」
一邊說,凝露已經將東西抬了過來,季芷忙道:「大夫人已經有所賜下,實在愧不敢受。」
徐問真翻了一頁書,隨口道:「阿娘給的是家裡的,我給的是我的,有什麼不敢受?我又穿不過來,含霜她們年年做,這裡還有白芍的,你們倆回去自分吧。」
來到京城有數月,季芷漸漸習慣了都城高門的豪闊,認識到了徐問真對親近之人的優待與大方,再推拒反而顯得過於生疏客套,於是含笑收下。
當日在江州,他們絕望之際,唯有徐大娘子伸出援手,當時她只能胡亂抓住遞來的一根救命稻草,後來暗自慶幸於遇到的是徐問真,慶幸於徐問真的果敢與善良。
這段日子相處下來,她對這位徐大娘子漸漸有了更深的了解,明德堂中上下幾十人,問真平日並無厲色,卻得上下敬服,能將幾十人的心擰成一條繩,其魄力心性絕非尋常人能及。
就連她,在明德堂住了數月,不禁為徐問真而折服,真情實意地生出親近與信賴。
含威懷德,待尊長、姊妹孝敬親密並不難得,那都是她的至親之人,難得的是她對與她而言身份卑微到不值一提之人,能懷有平常甚至憐惜之心。
人品高潔、手腕強硬、處事良善又有分寸、父母寬容慈愛……季芷不禁感慨,倘若徐問真是男子,而她有妹妹,徐問真絕對是託付終身的絕好人選——唯有家世,他們家實在配不上而已。
如此品行,實在令人嚮往。
幸好徐問真是女子,她沒有妹妹,所以她能輕鬆地當玩笑話說出。她一
邊扶徐問真的脈,一邊笑著說:「倘若娘子是男人,我家有個娘子,只怕做夢都想許配給您。」
徐問真本來要出口的話在嘴裡打了個轉,遲疑了一下。
含霜難得失態,忍不住看向季芷,季芷以為她在驚訝,笑吟吟道:「憐貧惜弱而不風流,處事端方有節,待人溫和有禮,你家娘子倘若是個郎君,只怕你t家大郎便沒有尚公主的機會了。」
徐問真笑眼看她:「那我給你這個機會,你要不要?」
季芷以為她是開玩笑,淡定地道:「那我先回去先問問我娘,我那自幼失散的妹子現在哪裡。」
她從前跟著季父學醫、在醫館中幫忙,生活需要她沉穩乾脆、不苟言笑,才能令人信服。
在明德堂混了這些日子,跟著的是看似正經其實最灑脫不羈,愛亂開玩笑的徐問真,接觸最多的白芍是冷著臉講笑話的好手,她漸漸受到影響,成為了白芍的同道知己。
按理說,這會徐問真應該已經笑開了,大約還會表示願意拿什麼什麼好東西出來做聘禮。
然而今日,徐問真卻緩緩露出一個稍顯靦腆的微笑。
季芷心尖不知為何,突地一跳。
「娘子?」她一向相信自己的直覺,她靠直覺,帶著母親與弟弟在江州苟延殘喘,用孱弱的身體為破敗的家遮風擋雨,堅持到了救星的到來。
現在,她直覺她可親可愛的恩人娘子有些不對勁。
「或許,弟弟可以呢?」雖然並沒有與季蘅有任何超出上下級範疇的交流,徐問真對著她比較欣賞的季芷,還是不禁有些心虛。
季芷震驚得定在原地,好一會,嘴唇囁嚅著擠出一句:「您、看上阿蘅哪裡了?」
徐問真坐直一點身子,擺出正直嚴肅的姿態,「我自然並非貪好顏色之人,只是至少三兩年內,我身邊得有個人,借阿蘅之名,能免去許多麻煩事端。我視你為至交,阿蘅便如我的弟弟,我又豈會有覬覦之心?如果事成,雖然借他之名行事,但我待他必如待弟弟一般,絕無覬覦異心,這一點我可以立誓。」
她這話說得一點都不心虛,季芷忙道:「不,我自然相信您的品行。」
她又聽徐問真繼續道:「你放心,不會耽誤阿蘅太多時間。就讓他名義上跟我三年,只是要委屈他,這三年裡暫時不能成婚。前些日子你說,他這幾年沒有婚許的打算,如此倒不算耽誤太多。阿蘅如果願意幫這個忙,他可謂助我良多,我絕不負他,這三年裡,無論阿蘅打算做什麼,我都會傾力幫他的。」
季芷低聲道:「您是遇到了什麼麻煩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