問真笑道:「女兒沒醉,您放心吧,這兩步路正好醒醒酒。您新給做的斗篷暖和著呢!」
大夫人瞧她俏生生立在燈下眉目含笑的模樣,只覺心中一片豁然歡悅,將問真身邊的婆子們又囑咐一頓,還叫含霜提燈小心跟著,如此才放心叫人回去。
人走了,大長公主好笑地看著她,「你方才那些話,囑咐明瑞明苓還差不多。」
大夫人赧然輕笑,大長公主道:「你回去歇下吧。這幾日他們朝中事忙,你不要等完真娘又等阿縝,都是這個年歲了,早些歇息要緊,徐縝他又不是孩子了。」
其實問真這歲數,正常婚嫁,孩子最小滿地跑,大些只怕都要入學了。
大長公主說她是孩子,倒半點不心虛。
大夫人輕笑著道:「阿縝知道您這話,又要抱怨您偏心。」
「他哪有我們真娘孝順又貼心?」大長公主輕哼一聲,「成日就知道公務公務,如今還把老爹拉出去幹活。」
大夫人忍俊不禁,知道大長公主抱怨的癥結在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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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家中滿月宴的帖子都寫好發出去了,夫人因小七郎不務正業,發火命他進族學念書的消息傳了出去。
見通一早「灰溜溜」地帶著兩個長隨上學去了,見明倒是很有兄弟義氣,陪他一起去了。
七夫人在家好一通抱怨,「小七那樣大的人了,不懂事被打發回去念書,怎麼還連累了咱們六郎?如今眼看入了冬,學裡多冷啊!」
秋媽媽應對她已經是輕而易舉,立刻笑著道:「念書這事情,常言道是三人行,必有我師①。咱們小六郎在家關門讀書,進益必不如到了學裡大家討論學習。何況小七郎自幼從學名師,都是朝中的相公們,這幾年在外遊歷,更有進益了,學到的那都是書本上念不到的知識。
咱們六郎課業最好,論為官之道,學的還是少些,跟著小七郎多在一處,只有好處沒有壞處的。咱們族學裡,每年夏天供冰、冬日供炭,一年四季飲食得當,族裡凡事做官、有家業的都供著,外頭的學堂就罷了,族學裡,還能叫自家孩子吃了虧?」
七夫人點點頭,又抱怨,「咱們六郎入的若是弘文館,一出學考較合格立刻入朝為官,不必還走如今吏部考試這一遭了。學到的東西,與小七必不差什麼,哪像如今還要與弟弟討教?」
秋媽媽只一句:「弘文館歷來只招宗親、國公、宰相們家中兒郎,咱們郎君官職不如人,夫人若有這不滿,只能罵咱們郎君了。」
七夫人立刻偃旗息鼓,並擰眉對秋媽媽道:「郎君在朝里為官,日夜優思,已經十分不易了。媽媽千萬莫再說這話,叫他聽了多傷心?」
秋媽媽口中順從稱是,心裡毫無波瀾。
七夫人絕口不再提弘文館這一茬,又琢磨起見明的婚事,「秋日裡長嫂要給見明相看的瑞侯家娘子,聽說都小定了,應家的八娘子牽線,許給了雲州刺史鄭家。瑞侯如今正受重用,家裡根基又厚,多好的婚事啊!可是叫鄭家撈著了。見明這小子,真是不識好歹!」
想到見通明年就要娶妻,七夫人長吁短嘆,「見明這小子,不知犯什麼瘋病,非說不想先娶親,這家世、人品樣樣合心的娘子,哪是那麼容易找的?又連累長嫂白費一回力氣,我都沒臉再去求她。」
秋媽媽只能勸:「小郎先立功名,才是正經志向!咱們公府出身的孩子,有了正經差事,在京里不知多搶手呢!」
七夫人這才道:「雖是這話,想想見通比見明還小一歲,人家都要娶親了,我還連個新婦的影都沒見到呢。」
七夫人這裡為了見明的婚事憂心忡忡,東院裡,問真正與大夫人說起此事。
「昨日舅母那樣問我,我心裡隱隱覺著,怕是想要見明來配宣娘。」問真將昨日趙大夫人所言說了。
大夫人聽罷,愣了一陣,眼睛驟亮,拍桌而起:「我怎麼沒想到呢?倒真是不錯,見明是我看著長大的,人品、性情、學識都得沒說,有你阿父在,只要他老老實實做官,前程更是沒得挑。」
早一陣子,打算撮合見通宣娘,結果見通自己在江州小樹開花時,她偶然想過一次家裡還有個適齡的見明,當時為七夫人不省心,便將這個想法咽回去了。
然後就再沒想過這點,如今經過趙大夫人娘家那一茬,她再想起見明,就覺著總比寒門舉子好。
至少七夫人沒那個膽子謀算息婦的嫁妝,如今上頭二老身體健壯,宣娘嫁來是生活在公府里,對外名頭好聽,並不跌份;對內,有她護著,七夫人難欺負拿捏宣娘。
大夫人越想越覺著合適,恨不得立刻去和七郎夫婦說此事。
問真勸道:「不能光看七叔父和七叔母,馬不喝水,不能強摁著頭。如今宣娘不知有心無心,見明更是口口聲聲要建功立業,還是叫他們先瞧瞧,倘若有心,哪怕一點想法,咱們能慢慢談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