畢竟宗族之中行事,還是要講究人情的。
當然得有另外的人出頭,她這個新上任的當家人嘛,自然是公正嚴明的查證處置有罪之人,然後加恩撫慰各方。
問真笑得溫溫和和,「我又不是夜叉修羅,得了權力立刻要大殺四方。三郎君,你姊姊我是要在家裡做人的。」
她倒是不怕得罪人,但既然能夠維持一貫的良好形象,她何樂而不為呢?
畢竟總是好人好辦事。
見舒的用處這時就凸顯出來了。
所以問真一邊品茶一邊道:「見通只是個湊熱鬧的,要辦事,姊姊知道還是得指望你。」
見舒被她架到台上,只得認命,「大姊姊需知一件事有一件的價碼。」
「我以為你主動將帳目遞到我的手上,就是想要族學主事t的位子。」問真故意恍然大悟,「原來竟是做善事,提點你大姊姊我?還是想借我的刀殺人?三郎君這可不地道了。」
見舒忙道:「我豈敢。」
他想慢慢與問真講條件,然而問真開口直擊終點,倒叫他無話可說了,只得道:「見舒願為長姊效力。」
「我拭目以待。」問真雙目盈盈含笑,溫和端方,矜雅從容,滿身大家氣度。
哪像是方才滿口怪話,不肯正經一句,只等著見舒自己站出來攬活的模樣?
見舒無奈嘆息,問真這時反而口吻輕鬆平常,似是隨口一言,「咱們從小一起長大,我將你當弟弟看;但你若將官場上那一套拿進來,跟我耍心眼,我只能與你動腦子了,三郎,不要叫姊姊失望。」
見舒一頓,明白了問真的意思。
他原本將帳目交給問真,未嘗沒有待價而沽,想要問真先開口他再提條件,有看一看問真的反應的意思。
然而他與問真,原本在這些堂姊弟里是最親密的——甚至見素,剛剛回京後很長一段時間都對他與問真的親近滿懷嫉妒。
他若將問真當做可以試探、算計、彼此稱量輕重的合作對象,那問真要如此對待他了。
這一次他沉默良久,半晌才道:「是我錯了。」
入朝數年,他還為自己的潔身自好、不落淤泥自足,不想不知不覺間,他其實已變為年少時所不喜的處處算計之人。
若非今日被大姊姊點出,他竟還渾然不覺。
「謀算用對地方就是好東西。」問真安撫他,「你若是一點心計無,哪怕你來毛遂自薦,我不敢用你的。」
見舒難掩慚色,問真飲罷了茶,起身拍拍他的肩,「你能清楚過來,就已經很好了。一入官場,沒有人能天真純淨地走出來,你先想到將帳目送到我手裡,不是信任姊姊嗎?我自然比信旁人信你,別鑽了牛角尖。」
見舒站起身,整頓衣襟,然後肅容深深俯首,「此後唯伏長姊號令。」
問真又拍他一下,「行了,出去一趟,不僅心眼多了,禮數多了,幼時你若有這般客氣,我還少打你兩頓。——我這新得了一些參,是南方的商隊帶來的,說是海外之物,藥性與咱們常用的有所不同,滋補養身而藥性不烈,你帶回去給李先生瞧瞧,看二叔是否合用。」
見舒微有動容,又很快壓下,輕聲道:「我早知道當日您與我過招就是有心揍我。」
問真挑眉輕笑,「你知道就好。我得出去了,不然你大伯母要找來罵人了,你自己在這躲清靜吧。」
她鬢邊的青鸞口中銜著的是一條綴著瑪瑙滴珠的流蘇,紅艷艷的瑪瑙顫巍巍墜在問真臉邊,襯得她愈發容光煥發,窗外一縷陽光射入,蒙在問真臉上,仿佛雙目生光一般。
見舒再次深深拜下,這一次寂靜無言,感激與慶幸都存在這一拜中。
問真光彩照人地出去,在廊下頓住腳,仰頭望著明晃晃的日頭,嘴角露出一點笑。
傻小子,只有你會耍心眼?
大姊姊的心眼比你多著呢!
既回憶了姊弟感情,又收穫了愧疚與感激的問真帶著凝露慢悠悠地往回走,姿態高華雍容萬方,沿路所見誥命親友皆含笑招呼、從容應對。
瑞候夫人駐足與她見禮,又寒暄兩句,等問真離去,才帶著弟婦要往後走,她的弟婦低聲道:「我原以為,這延春真人只怕是從此守靜養真,枯手一生了。不想人家裡真有本事,生生將她接了回來,還換來縣主封號,咱們竟還得對她行禮。」
瑞候夫人回首淡淡看她一眼,「原本你見了她還得跪呢,現在不用跪了,還不知足?」=quothrgt
哦豁,小夥伴們如果覺得不錯,記得收藏網址或推薦給朋友哦~拜託啦 (gt.)
spang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