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夫人又氣惱,又覺得委屈冤枉,只想將口無遮攔的問顯拎回來擰耳朵,又怕大長公主要再發作,心裡想著至少要與徐紀說清楚,好歹徐紀得向著她。
不想徐紀滿面淚痕地回來,她立刻驚慌失措,哪還記得什麼底氣道理,匆忙撲來。
房中僕婦們皆被她嚇得驚慌失措,秋媽媽年邁,動作卻不慢,帶著人急忙撲上去:「娘子小心!」
徐紀才被聲音驚醒一般,忽然回過神,見七夫人為他如此緊張的模樣,半晌,露出一個似哭似笑的複雜表情,兩行眼淚順著臉頰留下,「婉娘,我們、我們的女兒,她好難啊,我們怎麼能如外人一般逼她呢?」
「我算不得一個好父親,我從前竟還為自己關愛女兒,視兒女如出一般而沾沾自喜。」徐紀掩面大笑,卻似悲啼,「我這輩子,究竟都做了什麼?圓娘跟在母親和真娘身邊長大,滿娘跟著圓娘長大,顯娘是她的兩個姊姊教導,我生出她們三個來,我都做了什麼?」
七夫人哪見得了他如此悲切自責?當下顧不得發生了什麼,忙雙手捧住他的臉,慌忙道:「阿郎,郎君,是我的錯,你有什麼錯?你是男人,你要頂天立地、為官做宰,教育見明見新詩書文字,教養女兒是我的職責,與你何干?要說失職,是我之過,況且——母親是借題發揮罷了,世人都說長姊如母,哪有做姊姊的卻不照顧弟妹的道理?我不是抱著大郎三郎、哄著三娘四娘長大的嗎?」
徐紀越聽她說,越覺心如刀割,「教養兒女,難道只是看他們長大、教他們詩書?咱們更要做的,是教他們做人啊!圓娘自己還跌跌撞撞沒有長大,滿娘更是稚弱,咱們怎能就將妹妹推到她們身上呢?」
七夫人當然聽不進這些,她只能看到徐紀的淚水和悲傷,叫她心中悲慟難當,兩手發顫地給他拭淚,「我立刻將顯娘接回來,從此以後我親自帶她,保准一下不錯眼,郎君,好郎君,不哭了。」
「婉柔。」徐紀終於嘆了口氣,他閉上眼,七夫人原以為他好了,長鬆一口氣,卻聽徐紀道:「我辭官回家,從此之後,咱們一同教養兒女。」
「這如何使得!」
七夫人一下站直了身子,渾然不見近來身體沉重、虛弱難當的模樣。
徐紀似已經拿定主意,「是我有負於你,這些年來,我只想將你庇佑在羽翼下,想著家事有長嫂料理,咱們居於府中,往來交際不多,你一向天真爛漫些,無妨。」
他話音不重,卻很堅決,七夫人有些慌亂。
「當日游江宴上,我見到你在花枝下一雙含嗔眼眸,便輾轉反側,日夜難忘,在母親堂前長跪,終於求得你為妻室。當時我以為,我能叫你安穩富貴一生,自然是你夫婿的不二人選。如今我才想明白,是我誤了你。我娶你為妻,又高高在上,自認為能包容你的淺薄,容納你的無知,可我其實又比你強多少呢?」
「我不過是個,淺薄自大,粗鄙無能的膏粱紈袴。」他閉目諷笑。
七夫人渾身輕顫,緊緊抱住他,「我不許你這樣說自己,你究竟怎麼了?阿郎,你不要嚇我——我該,我有什麼錯處我都改,你千萬不要嚇我。我腹中還有咱們的小兒,你不要嚇我啊!」
徐紀恢復平靜,抬手輕撫她的髮髻,七夫人孕在晚期,愈發覺得頭顱沉重,不願梳繁複髮髻,但家常的盤發上簪著明晃晃的金鳳釵,鳳口銜珠,是京中新近時興的樣式,觸手冰涼。
徐紀嘆了口氣,「正是為了小兒,我更要自己打算。咱們未曾教養好子女,多年來,多虧父母兄嫂為咱們操心,盡心約束教管,才叫幾個孩子長成如今芝蘭模樣,但親長疼惜,咱們卻不能一直這樣下去了。我辭官回家,與你一起好生學習,教養咱們的幾個孩兒,不求日後玉樹滿門,只願不要釀成大錯。」
七夫人急道:「你辭官做什麼?天下有哪個男人是在家帶孩子的?你不做官了,咱們這一家人怎麼辦?你、你若沒了官身,就是個平頭庶人,先不說見新日後如何議婚,就見明息婦那邊,親家又怎麼看咱們?」
不論七夫人怎麼說,徐紀都是鐵了心要辭官的模樣,最終七夫人氣急,跺跺腳道:「不就是教養兒女嗎?他們讀的那勞什子書,我來學!你只老老實實做你的官,叫郎君辭官回家教養兒女,傳出去我這人還要不要做了?」
徐紀卻搖頭道:「育人如植樹,不僅要施肥培土,還要修剪雜枝、引導輪廓,咱們要教養他們的,不僅是書本上的道理,還有做人的道理。阿婉,這些年,你知道母親一直不滿你什麼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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