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冷淘外,又額外烹煮清潤解暑的百合菰米粥,放涼後入口清甜鮮香,最為明苓所喜,她吃了一碗還嫌不夠,被枕雪好勸歹勸哄住了,又吃了小半碗冷淘。
他們來到莊子上成天撒歡一般地玩,飯量比之家中突飛猛進,枕雪漱雪甚至都有些害怕,幸而季芷跟來了,每每看過都說無妨,她們才放下心。
吃過晚飯,問真叫枕雪等人帶著明瑞明苓出去玩,留下問星,她們在亭子中吃消食茶,晚風徐徐,比白天涼爽許多,蕙蘭芳香襲人,在夜風中似乎格外濃郁,令人心曠神怡。
問星喜歡得緊,左看右看,纏著問真要一盆,含霜含笑道:「一早便已送到您房中了。」
問星大喜,挽著問真的手一疊聲的親親愛愛,又搞怪地對含霜作揖道謝,含霜抿唇而笑,將剝好的白胖蓮蓬捧上來,「凝露剛採回來的。」
問真房裡這些小零嘴成日不斷,問星早習慣了,自己都懶得囑咐人預備,嘴饞了就過來溜達,保准有好吃的。
這會揀著清甜的蓮子吃,聽問真問起進展,笑容飛揚不無得意,「順利極了。已經問到幾位曾經被生瘡的牛傳染過的老農人,症狀很像,先起瘡痘,後發白漿,但無一例外,症狀t都很輕,有些出現發熱、身體酸痛的症狀,但比豌豆瘡輕很多,恢復很快。」
最近的進度不錯,問星心中有了把握,神采飛揚地說:「姊姊您就等著看我的成果吧!」
看著精神昂揚的小孔雀,問真只有點頭的份。
事情進展不小,問星關於牛痘傳播的資料很快整理好了,但正該得意的小孔雀卻開不起屏了。
牛痘是找好了,可怎麼確定牛痘對豌豆瘡會有效呢?
直接找病源來給得過牛痘的人接觸,然後再展示成果,是最直觀有效的,但人對豌豆瘡這種疫病的畏懼並不是那麼容易就被問星的幾句話打破的。
而且田莊中這麼多人,貿然引進病源,萬一牛痘的功效沒被驗證,其他人卻被傳染了豌豆瘡,問星豈不犯下大罪?
她沉思一天,最終決定她以身為范,先接種牛痘。
對她的這個決定,秋露震驚不安,百般勸說,但問星看似性情天真柔和,但她決定的事,才真實八匹馬都拉不回來。
秋露不得以求到問真這邊,將問星打算說完,哭道:「這麼大的事,小娘子怎可冒險而行?請娘子管束管束小娘子吧。」
問真眉心微蹙,暫無反應,秋露忙道:「這是天大的事呀!那牛痘安全與否尚未可知,貿然接觸,倘若真有萬一……小娘子本就體弱,請娘子三思。」
問真沉默半晌,一旁正在擺弄香料的季蘅見問真似有為難之處,道:「不如我先接種吧!我的身體比十七娘子強健,料想沒什麼。牛痘預防豌豆瘡之法若成,是利國利民之事。」
他看起來對牛痘十分信任。
問真看他一眼,沒有立刻表態,而是問季芷,「問星的身體調理得怎麼樣了?」
「這一年多從未鬆懈調理,入學後又勤加鍛鍊,十七娘子的身體如今比常人只稍弱一線。小孩子正是身體成長、恢復都最快的年歲,如今只要再堅持調理一二年,十七娘子的身體便可與常人無異。」
季芷知道問真的思慮,道:「感染牛痘之人我從前雖未接觸過,但這些日子打聽下來,牛痘毒性並不大。娘子若不放心十七娘子以身為范,我與阿蘅先行接種示人好。」
「我來!」匆匆跑來的問星扶著門檻,氣喘吁吁,聲音卻格外有力,她黑白分明的眼睛看向問真,目光堅定,「阿姊,這件事既然是我起的頭,那應該由我以身為范,最令人信服。」
秋露忙要開口,問星略帶請求,卻堅定地看向她,「秋露姊姊,這是我要做的事,我不會拿自己的安危做戲,一定是慎重之下的決定。」
她走進屋裡,喘勻了氣,問真示意人端一盞茶給她,問星如受到了某種肯定和鼓勵,精神大定,繼續說:「說得不好聽些,這件事從頭到尾由我提出,折騰了一這番。如果連我自己都畏懼風險不肯接種,讓他人如何相信?而且牛痘接種成功之後,便是接觸豌豆瘡病毒試驗效果,我勢必親力親為,如果不接種牛痘,豈不格外危險?」
秋露一驚,忙道:「小娘子千金貴體,怎可冒險而行?」
「好了。」問真已經決定,她出言打斷秋露,問星目帶期盼地看向問真。
問真沉聲道:「我先吧。」
她一言既出,滿座皆驚,含霜下意識要張口,硬咽回去,季蘅稍有些著急,握住了問真的手。
問真反握回去,鎮定微笑,「既知並無風險,何懼之有?問星體弱,貿然接種,不知風險,我不放心,還是我先嘗試。」
季蘅欲言又止,秋露本是來請問真勸問星不要冒險的,結果現在變成問真親力親為去冒險了,她只覺眼前一黑又一黑,頭頂的整片天都是黑的。
問真已經敲定主意,「就這樣說定了。消息要封鎖住,不可外傳,尤其家中不能知道,含霜,你明白嗎?」
含霜難得抬起頭與問真對視,最終還是垂首應是,沉著道:「奴婢明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