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破了一塊口子的帳布透風,在嚴整的營中十分奪人眼,像它的主人一樣不修邊幅。
孫牧遠的帳旁,還扎了一張寫著篆體「孫」字的旗幟,愣是多綁了兩節竹竿,比隨處飄揚著的「顧」旗高了一截。
嘩啦——
白幕簾兜了一下碎石,卻攔不住它們的來勢洶洶,悉數滾落進了帳內,噼里啪啦在地上彈跳了幾下,才歸於止息。
「哎呦,稀客啊。」
孫牧遠嘴裡叼著根草,手中抱著只皮鼓敲了幾下,吊兒郎當地坐在案後抬眼笑道:「顧將軍來我這兒扔了我送的禮,是不滿意了?時間緊任務重,我沒來得及搜羅得跟當年一樣多,你多擔待嘛。」
顧景淮跨過腳邊的亂石陣,邊在手上纏布條護腕,邊步步逼近他,眉如遠山目似寒星:
「我看你是存心想打一架,好,如你所願。」
孫牧遠拍著鼓「哈哈」笑了兩聲,他注意到他走來時慎重地繞過那些石子,生怕沾染上半點髒污,得瑟地沖他挑挑眉:
「哎呦,您這可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啊。我這麼辛苦地收集這東西,是意在希望你記憶快些恢復。」
說著,那笑漸漸變成了咬牙切齒,
「少裝得那麼深情,讓人看了真噁心。」
……
俗話說君子論跡不論心,孫牧遠這一出,確實讓顧景淮想起來樁陳年往事,那股對孫牧遠沒來由的厭惡,終於在回憶的加持下,變得更濃了。
九年前,顧、姜兩家剛定下婚約不久,顧景淮第一次聽說,他「未婚妻」還有個小跟屁蟲。
那是一個晴日,顧景淮以看書為由嚴詞拒絕了姜初妤上門來找他一起玩抖空竹的邀請。
看著小姑娘落寞的神色,一旁的僕役看不下去了,勸道:「世子哄哄姜二姑娘吧,瞧著她都快落淚了。」
是麼?
沒正眼看人的顧家世子掀開單隻眼,還未瞧清楚幾步之外立在顧府大門外的人是什麼表情呢,就聽一聲中氣十足的男聲興沖沖地喊:
「啊哈!我就說找他不如找我,我已經找好一塊地了,旁邊還有池塘呢,姜姐姐快來!」
下一瞬,一個身影如颶風颳過,卷著姜初妤不見了。
顧景淮好奇地探出身望了眼,只見一個與她差不多個頭的男童生扯著她向前跑去,似乎察覺他在看,扭頭瞪了眼。
「那人是誰?」
他問僕役。
那天起,顧景淮才知道了孫牧遠的存在,反倒大鬆一口氣。
因為他可以在被小未婚妻纏得厭煩時,偶爾搬出姓孫的作救兵:
「你不如去找你的好弟弟去罷。」
姜初妤拽著他袖口晃悠著:「我總是跟牧遠弟弟一起玩,你不會覺得不開心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