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時天光破曉,卯時已至,一聲明亮的雞鳴自屋後傳來,十分應景,似乎是催促他們快些下山去復仇。
可還沒等走出門前田地呢,目之所及,山路拐彎處,忽然竄出來兩個男子,穿著也是尋常村里人打扮,粗木麻衣還帶著斗笠,手中也拿著鋤頭和釘耙。
兩個男子目露疑惑,對視一眼,又向他們看來。
拿鋤頭的伸鋤頭一指,高聲厲問:「嚴家那畜生呢?不想挨揍就乖乖把人交出來。」
他擰眉巡視過眼前三人,在觸到兩個女子身後男人時不由自主地被震懾到,瑟縮了一下。
「巧了,我們也想找他呢。」
「撒謊!你們肯定和他們是一夥的。」釘耙俠也咄咄逼人,伸著釘耙攔住去路,「不然我們怎麼沒見過你?」
「兩位壯士……」
「跟娘們廢話那麼多幹嘛,揍一頓拉倒了!」
鋤頭俠馬上鎖定了看著最弱的春蕊,揮動武器朝她招呼去——
千鈞一髮之際,姜初妤下意識地扔下手中物,側身去抱住她,閉眼迎接疼痛的到來。
鐵片瞬間撞擊人肉的悶響倒是在頭上方傳來了,可預料的疼卻沒有。
姜初妤睜開一隻眼,向上看去,鋤頭掛在男人的手臂上,呈一個不太規則的「人」字型。
顧景淮來之前脫了臂上護甲,沒有任何保護就受了一錘,還是慣用的右臂,她看著就心尖發顫。
眼前這一幕就像一陣風,輕易吹開了她胸中暗地閃爍的星星之火,憤怒呈燎原之勢燒開,姜初妤提起自己的鋤頭對準那人腦袋砸去:
「你知不知道你這一鋤頭,要是打出什麼內傷來,大周會有多麼大的損失麼?啊!」
她說一段話打一下,看得釘耙俠傻了眼,像沒見過這種「悍婦」似的。
而鋤頭俠在那瞬間立刻明白過來,她們身後的男人瞧著不一般,不敢再衝動出手,只好雙手橫舉著鋤頭頂在身前,招架著如天上下雹般的猛攻。
打了一陣也沒把人打趴,姜初妤耐力卻耗盡了,拄著鋤頭大口喘氣,衝著幾丈開外的顧景淮喊:「夫君快告訴他你是誰!」ԜF
可話音剛落,她忽然氣息屏住,後悔口不擇言了。
畢竟他現在的名聲,似乎不算太好。
姜初妤忽然不敢看他,連忙扭開臉,恨恨捶了一下地,怒罵道:「愚民!」
這時,顧景淮受傷的那隻手臂忽然橫在眼前,扣住她的肩,摟緊了她,自然托住她疲累的身軀。
「好了。」
他聲音平淡得有些異常,似在刻意控制喜怒。
「我……」她低聲開口。
「皎皎不用說了,我知道。」
山間的風是連綿的雲,撫在身上,比綾羅綢緞熨帖得多。
姜初妤心裡那股氣,慢慢地、慢慢地消散了。
氣氛一時僵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