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華寧冷哼一聲, 招手示意他過來落座:「想必你已經知道你的好夫人做了樁抹黑門楣的事了,正好你來做主如何發落吧。」
顧景淮迎著眾人目光走上前,路過姜初妤身邊時察覺她瑟縮了一下,忽然就不想再往前走, 不願看見她此時的表情。
於是立在她身側, 不動聲色地掃視了半圈看熱鬧的親戚,又舉目看向周華寧:「寫信的人抓到了?」
周華寧愣了一下,聲音低了低:「尚未。」
「人都還沒抓來對峙一番, 您怎麼能定言是我妻抹黑門楣,若只是那廝一廂情願呢?」
周華寧忽然抄起桌上的物什向他扔來, 嘭一聲砸在地上,滾落到他靴邊。
顧景淮拾起一看,是一隻黃白玉石,正面用刀刻著「劉恕」二字。
「隨信而來的還有此物,也正因這,收信的下人才覺出不妙送到我這兒來,否則還發現不了呢!」
姜初妤也是才知道還有這事,拿不準那是什麼東西,不自覺地抬手掩唇,緊張地仰頭看向他,生怕他誤會什麼。
顧景淮目光從玉石上移開,落在她焦急得發白的小臉上,端視了片刻,愣是不肯與她對視。
即使上了淡妝,也能看見她眼下似有烏青,略顯憔悴。
自己都這樣了,還有力氣擔心那個「情郎」?
他抬步走到空椅上落座:「既有其姓名,找一小卒不是難事,是找不到人,還是根本沒找?」
周華寧沒想到他會問這個,她的好兒子,這是跟她唱起反調了?
「你還嫌不夠丟臉?」她斜瞥了眼垂首跪坐的兒媳,身居高位慣了,她不笑的時候總叫人凜然生畏,「茂行我兒,你以後也是要做家主的人,該學會根據家規處置族裡大大小小的事情了。」
「……」
「你聽好了,此事已經傳開,她輕率冒失,引禍入門,必得罰之。」
顧景淮還是沉默,撫著那塊石頭,不知在想什麼。
周華寧繼續說道:「家有家規,你總不能當著全家人的面袒護……」
顧景淮此刻一點兒也不想聽母親絮叨,唇角緊閉,手搭在桌上,食指一下下輕敲桌面。終於忍耐不住了,打斷她的話:「兒子有數。」
他的眸色如深潭般幽暗,瞳仁倒映著姜初妤小小一團的影子:「夫人還有什麼要說的嗎?」
姜初妤有許久未聽過他這樣疏離冷漠的語氣了,竟十分不習慣,一顆心如晚間睡蓮一般合攏花瓣,將她的期待都罩蓋住。
他回來了,事態也沒有什麼改變。
姜初妤閉了閉眼,重新睜開時,眸中繞著沉沉死氣:「……該說的,妾都辯駁過了,信與不信都隨您。」
一陣良久的沉默後,顧景淮緊攥著玉石的手指舒展開,暴起的青筋徐徐送下去。
「帶少夫人去祠堂吧。」
他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