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初妤的目光終於落在局促不安的劉恕身上,她嘴上說不怨,心裡卻還是有些複雜,唇角放平,一時不知是責罵他好,還是原諒他好。
「阿肆,你的名字叫劉恕,我記住了。」
劉恕像個做錯了事後忽然被母親喚吃飯的孩子,呆楞在原地許久,忽然眼眶泛上熱淚。
他想告訴她的又何止名字。
從前他是山賊,她是郡守養女,他想闖蕩出一番事業再來找她。可惜時光不等人,命運捉弄,如今他們之間的差距如山間懸崖峭壁,往後只有義兄妹情分了。
劉恕收起雜念,深深彎下腰去,鄭重道歉:「抱歉。」
姜初妤始終沒有踏出門楣,一齣好戲趕上了個尾巴,她心滿意足,正轉身要走時聽見這話,也是百感交集。
「對了,還沒恭喜你從軍呢。」姜初妤笑了起來,明眸皓齒,一如在渝州初見時,「總算是走上了正路,往後,你起碼對得起自己。」
阿肆愣了一下,直起腰,抿著唇站了片刻,才轉身離開。
這世間誰對得起誰、又對不起誰,該怎麼算得清呢。
可惜他只能到這裡了,不能再往前一步了。
希望恩人姑娘得知真相時,不會太難過。
不過,既然顧將軍吩咐他於顧府前毆打書生,擺平閒話,那應該也有了計策,護住恩人姑娘吧?
第73章
阿肆惹出來的風波過後, 顧府看上去風平浪靜了,可就像被滾滾白浪打濕的海岸,還泛著潮氣, 非一時半會能幹透的。
姜初妤去睡偏房那晚,管帳權也一併被沒收, 而過去這些日子,周華寧也沒再提起。
她也不太在意,忙活著做香囊——ԜF
這次選的圖案是鴛鴦, 略顯複雜, 加之手藝生疏, 繡起來慢吞吞的。
做了小半月, 一隻已經基本成型, 另一隻卻幾乎空白一片。
許是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繩。當一個與尋常無異的下午, 屋裡忽然來了排排侍女,領頭的行了一禮,道「奴婢等人奉命拾掇家當」時, 她發懵半刻後脫口而出:「又要讓我去偏房?」
「少夫人還不知道?世子……」
「我來說吧。」
顧景淮踏入房內,擺擺手先屏退了下人,連帶春蕊司棋也趕出去了。
「我本想留作驚喜,晚上再與你說, 可母親對我有氣, 故意先我一步派人來告訴你。」
姜初妤微微偏頭,挑著眉看他,眼中有些防備, 不明白這話是什麼意思。
他不回答,去拉她的手, 被她躲開:
「夫君有話好說,別動手動腳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