靜臨心裡還有什麼不明白的,只恨自己一時心軟,竟收留了一頭中山狼,當下便氣得將腳一跺,恨恨罵了聲「毒婦!」只望她別有落到自己手中的一天,否則非生吞活剝了她不可。
段不循湊過來,輕輕攬住她的腰,涼涼道:「西廂房的門從外邊鎖了,窗沿下擺了一溜苫草,地上還有殘留的燈油。」
靜臨好不容易平復的心不由得後怕起來,仰頭瞪了他一眼,忍不住伸出手,在他胳膊上狠狠擰了一把,「果然是千年的王八萬年的龜,好人不長命,禍害遺千年!」
段不循誇張地嘶了一聲,慌得靜臨急縮了手,「你、你傷的不是左臂麼?」
「是啊,」他語氣頗無辜,眸光湛湛,伸手撫上靜臨的臉龐,溫熱的指腹觸到她滑膩的肌膚,拂掉上面粘著的一截草莖,「如今右臂也被你傷了。」
靜臨咬了唇,飛快地將他的手拍掉,偏頭瞥了眼銀兒,輕聲道:「快走,找個避風的地方,先把你胳膊接上。」
段不循面無表情地背回這隻手,拇指輕捻著食指,彬彬有禮地一頷首,「如此甚好,多謝娘子。」
娘子……他向來都是叫自己冉姑娘的。
似乎只有第一次見面時,他才以「娘子」相稱。此刻這一聲……與當時相比,卻已經是全然不同的味道了。
靜臨的臉一下子燙了起來,再不看他,拉著銀兒一道上了沈家馬車。
段不循跟到車前站定,向內伸出一隻手,「段某身負重傷,恐怕難以單臂登車,還望娘子不棄,搭一把手,段某感激不盡。」
銀兒忍笑,眼觀鼻鼻觀心,目不斜視。靜臨惱怒道:「那你就別上了。」
段不循勾起唇,正要再說什麼,冷不防腰上箍了一雙勁瘦的手臂,一用力,拔蔥似的將他向上一提,緊接著屁股重重挨了一下——謝琅彎起膝蓋,又助了他一腿之力。
車帘子摔上,謝琅坐在外面,高喝了一聲「駕」,馬車向著山西會館的方向疾馳而去。
到門口卸下三人,不發一語,又一刻不停地上了車,逕自往沈家去還車。
馳行的夜風翻起他衣袍一角,露出襉褶側面一抹銀紅色的插擺,萬家燈火照耀其上,在夜色里形成了一道颯沓的流星。
靜臨默默看了一會,心中滋味難言。
段不循又「嘶」了一聲,靜臨趕緊回頭扶住他,「疼厲害了麼?能不能忍住?」
段不循沒吭聲,握住她的手捏了捏。
到了雲天間,名安早置辦好了跌打損傷藥,又按銀兒的吩咐提前用溫水泡了杉木皮,一切就緒,卻唯獨少了捆綁的細線。
銀兒不想用衣帶湊合,說捆不紮實,恢復得慢,段不循就教他們到隔壁找。程一搬去了潮白河畔的惟初草堂,隔壁空著,還剩了不少東西沒搬走,興許能找出幾根麻繩。
名安、翠柳和銀兒急奔出門,往隔壁去翻東西,靜臨剛要跟上,被段不循一把拉住。
「你幹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