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橋本來就不喜歡小孩。在地里幹了三十年垂死的老牛一樣踱步被拉過去。
一到了地方,發現幾個小孩小雞啄米一樣盯著地上一堆碎屑圍著看。他們不知道從哪裡找來了那麼個巴掌大的小碗,然後把黑屑撐在小碗裡,用打火機往上面摁著點。打火機一靠近,小碗裡的黑色碎屑立刻就被撩起來,炸成霹靂吧啦的一束焰火。
陸橋忽然心裡一頓。
這個地方有個洞他清清楚楚。
不就是剛才從車上卸下來的時候,那個大鼓摔了下的地方嗎?
當時時間緊因為張姐的態度他沒注意,現在才發現原來那下摔,地上掉了這麼多黑屑沫。
一個瘦小男孩揚著頭問陸橋:「叔。你說,這是不是煙花爆竹裡頭的那東西?」
「讓一下。」陸橋謹慎地彎下腰,四周的小孩非常識趣地給他讓開了一條道。
陸橋聞了聞味道,是硝石沒錯。
地上零零散散一堆一堆地躺著,一小捧一小捧的幾個小孩用打火機一點就著,噼里啪啦。如果這東西真是從那面紅漆大鼓裡掉出來的,那麼那大鼓裡面得裝多少東西??而且為什麼要往裡面放硝火?
佟欣不說也說了這東西是經過陸舟的手嗎??
忽然,一個想法像是針一樣把腦子裡所有的念頭都串成了線。陸橋心裡大叫一聲不好,然後立刻掉頭往劇院大廳里跑。
「誒!叔!怎麼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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創編室里幾個人正在圍成一排吃午飯。
陸橋突然破門而入,把幾個都嚇了一跳。
佟欣先一個反應過來,站起來:「你又回來幹什麼?不是說讓今天別出現嗎?」
陸橋顧不得他的斥罵,三步做兩步上前,凝視著他:「這鼓你不能用。」
語落,山南水北其他幾個人也作勢圍上來,一股抗拒的架勢。張姐皺著眉:「陸橋。今天有多重要我就不用再跟你重複了吧?你要是真念著和傅經理的情誼,你就趁早別搗亂。」
一旁孔工也在低聲附和:「就是。」
陸橋看著擋在自己面前的一眾人,冷聲道:「我就是為了傅義,所以才這麼說。」
說著他指向大鼓:「今天的舞台上要用真火,這裡面被人用硝石填滿了。等到真正演出的時候,明火一點,你們覺得會怎麼樣?」
此言一出,平地一聲驚雷。
眾人面面相覷,佟欣先一步出聲:「你放屁!這批東西都是陸舟親手點過的,上哪兒來的莫名其妙的硝石?」
陸橋冷哼一聲:「那你覺得為什麼這些鼓會那麼重?」
佟欣:「都說了是新材質好嗎?」
陸橋反問:「新材質?明明都是木頭和皮質的架子,就算是用了新工藝,又怎麼會平白無故多了幾倍的重?」
佟欣一噎,看向張姐。
張姐面露疑色,猶豫了片刻後:「陸橋你說的太詭異了。為什麼陸舟要故意破壞山南水北的舞台?他這幾個月可是把整個人的心血都投進去了。」
陸橋的眼底微不可察地一頓。
該怎麼說?從哪兒說?從陸舟自小到大那種要扼死他的控制開始說起,還是從陸舟不擇手段只為了逼迫他回家開始傾倒??這話別人說給陸橋聽他都不信,難道現在還希望這幾個本就和他快要反目的人理解嗎?
一瞬間,張東遠不信任的眼神在他腦海中閃爍。
下意識的,陸橋在全盤托出和閉口不言之間他還是選擇了後者:「很麻煩。之後我會解釋給你們。」
李斯大腦袋兩隻眼睛裡面閃爍著雷霆暴風的迷惑:「哈?陸橋兄弟,你現在腦袋還是正常的嗎?傍晚的時候我們就要演出了,你現在說這鼓不能用,像話嗎?」
陸橋依舊堅持,而對面一眾人也依舊對抗。一個個站成一排,擋在了陸橋的面前,這種無意識但又明顯的對抗,擋在大鼓的前面。
陸橋淡淡瞥了他們一眼:「真要這樣嗎?」
沒有回答的沉默。
「好。」陸橋點了下頭,旋即低頭就開始在創編室里尋找。眾人有些緊張地看著他的動作,臉上是同樣一種迷惑:「陸橋你要——」
忽然,陸橋的餘光里落入一把長刀的影兒。繼而他二話不說抬手抽刀。
是李斯先一步看出他的動作,大喊:「不好!那刀是削火摺子用的!那是真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