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章太后想念她了。
路上,碧梧問道:「姑娘可要把家裡的事告訴太后娘娘?」
她搖搖頭,道:「算了。」
碧梧勸道:「您說了,娘娘不會不管的。這天底下哪有不給女兒銀錢的父母,反而張口讓還沒有出嫁的女兒供養幼弟的?依我看,您弟弟吃穿用度,可都不是尋常之物。但對您,當真除了一日三頓飯什麼都沒有了。姑娘,我都替您委屈。要不是你不准,我是真想去和易氏理論理論的。太后娘娘雖然有時候脾氣大些,但一定見不得姑娘受這委屈的。」
紀襄沉默片刻,道:「我知道你是為我好,但我是當真不想讓太后再費心了。反正,我在家裡也待不了幾年了。」
「姑娘就是脾性太好了。」碧梧輕聲道。以前同在長秋殿時,她喜歡紀襄的好脾性。而現在,則頗有些想逼她強硬一回的念頭。
紀襄聞言一笑,她倒不是真脾性好。她對父親和繼母的態度,真要論起來也算目無尊長了。
她只是不想招惹出任何事端。太后不能時時護著她,她也不想面對家人受到責罰後,可能對她的怒火。
第9章
出宮的時日不過一月多,紀襄對長秋殿卻有些陌生起來。太后還是老樣子,等她行完禮後就拉住她的手,讓她在她身邊坐下,絮絮說起近日宮裡的事。
因著景瑞帝獨居寶慶宮,這座古老宮城裡,大多時候風平浪靜。
太后從議論幾個雲英未嫁的公主婚事,說到宮城年久失修愈發悶熱。最後抱怨起紀襄不在,她白日裡都無聊許多。
紀襄在一旁仔細聽著,她能插嘴的便乖巧應上幾句,她不方便說的,只能笑笑。
章太后說了一通後,心情大好。
她沒有親生骨肉,沒有能個承歡膝下的孩子。原本是想要抱養一個公主的,但景瑞帝這五六個公主的生母都在。她曾經養過一個,受不了孩童夜裡的哭聲還回去了。
而已經懂事的公主,雖然不哭不鬧,卻一有機會就回去看生母。太后對此不喜,又還回去了。
章家的姑娘,大多頑劣,容貌也談不上出眾,她不喜歡。只有紀襄,在一次宮宴上她因著她玲瓏可愛的外表一眼看中,又喜歡她的乖巧柔順,覺得十分貼心。
除了她上回要退婚一事。
一想到這兒,章太后問道:「你出宮後,可有見過阿序?」
紀襄坦誠道:「見過的。」
她原本還在想太后若是問起章序說了什麼,她該如何應付。出於某種說不清道不明的心思,她不願意告訴別人他們之間究竟說了什麼。
不過太后並沒有問,只是呵呵一笑,又說起了別的話題。
紀襄鬆了口氣。
臨近午膳,太后留紀襄在宮裡小住兩日。她自然一口答應下來。
章太后便命人去紀家傳話。易氏在家裡得知長秋殿的宮人來了,大驚失色,心怦怦直跳,生怕紀襄在太后面前添油加醋,哭訴告狀。
還未來得及後悔,就聽宮人說太后是留下了紀襄住幾日,又賞賜了易氏一盒宮制珠花。
易氏謝了恩,一顆心徹底放下時,對這個原配所出的女兒,不知不覺多了幾分輕蔑。
果然,如廣康伯所說,紀襄的性格是不會去告狀的。
她轉念一想,她是繼母,她是不喜歡這個原配女兒,可她從來沒有當面罵過紀襄,更沒動過她一根手指頭。即使紀襄真去告狀,又能說什麼呢?
哭紀家不給她零花銀子?
易氏覺得自己也是有理由的,誰讓紀家就是家道中落,供不起紀襄了。
而紀襄在宮裡多年,若是手裡一點銀錢都沒存下來,宣揚出去,別人嘲笑沒本事的是紀襄!
至少,她還給紀襄飯吃,也沒插手管過她院子裡的事。
這般想定,她心安理得地將珠花藏好。
被易氏琢磨許久的紀襄,正在長秋殿裡陪著太后用午膳。
午膳罷,太后服了一丸丹藥,沉沉入睡。
「丹藥?」紀襄驚訝地反問,嘴唇微張,看著來和她敘話的唐嬤嬤。
二人坐在紀襄的臥房內,唐嬤嬤點了點頭,道:「其實娘娘這幾年夜裡的睡眠,都不太安穩。近日陛下來長秋殿時,贈了一瓶丹藥,不曾想效果竟是如此好。因著此物,娘娘心情也舒暢不少。」
紀襄壓低了聲音,遲疑地問道:「這種東西長期服用,可會有什麼不妥?」
「陛下命許多人試藥過的,陛下也在服用,能有什麼不妥?」唐嬤嬤不以為然。
她們閒話幾句,唐嬤嬤見紀襄有些心思不寧,便也告辭了。
紀襄喊住她,問她太后大概會睡多久?
知道了大約是一個時辰,紀襄準備去藏書樓昭文樓一趟。碧梧在和相熟的宮女說話,她沒有再找人和她一道去,兀自出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