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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有紅顏知己,並不稀奇。

原來他出京前在忙的事情,是在處置一樁風流事,是要把他的相好趕走。她反反覆覆告訴自己,這門婚事她是退不掉的,章序至少願意瞞著她,願意在婚前打發掉人。

已經很好了,她對自己說。

她仰頭,專注地凝睇一片淺綠的樹葉,看著它細細的脈絡,看得眼睛連帶著心頭一併發酸。她將雙蝶釵拔了下來,

輕輕撫摸。

紀襄記得是一年前的元夕,章序送給她的。當時她一半欣喜,一半害怕,害怕被人發現。但和竹馬兩心相惜的喜悅,令她在冬夜裡翻來覆去睡不著覺。

也不知那一日他出宮後,是不是就去看了蕊初,將同樣的釵送給了她。

他非要讓她立刻釵在髮髻上,盯著她瞧了好一會兒後粗聲粗氣地誇她好看——

章序對蕊初也是這麼說的嗎?

在她獨自吃吃發笑,幻想日後她嫁到章府後光景的深夜,他們兩個是一起過的吧。

突然間,紀襄覺得喘不上氣來。

管不管蕊初,好像都沒有必要。就算她告訴了章序她找過來的事,嚴令他必須斷個乾淨,日後也還會有更多的女子。

不知過了多久,一粒汗珠從鬢邊滾落,紀襄捏著手帕抹去。

正是一日中最熱的辰光,即使坐在樹蔭下也於事無補。她再也不想戴這支珠釵了,但也不敢丟了怕生事,用手帕包好,紀襄起身欲走。

她會當做什麼事情都沒有發生過的。

才走了兩步,她就停住了。

不遠處的如蓋綠蔭下,有人正望著她。

紀襄蹙起蛾眉,不解地問道:「你怎麼會在這裡?」

第14章

話一出口,她驚覺她發問的語氣可謂十分不客氣。但她當下第一反應,便是真真奇怪,他怎麼會在這裡?

在宮裡,在芳林園一次兩次偶遇,勉強算是情理之中。但法雲寺......

紀襄今日已經被人跟蹤過一回,疑心大作,不等他回答,便開口道:「你跟蹤我?」

她杏眼微瞪,眼角眉梢里都含著對眼前人的警惕。

司徒征思忖一瞬,道:「不算。」

她並沒有因為聽了他的否認而放下戒備之心,兩條彎彎蛾眉愈發蹙起了。

什麼叫做不算?

紀襄無聲地含在唇邊揣摩了兩遍,覺得他的意思就是算。當然,在昭文樓那一回,是她後去的,不能算。

人一旦有了懷疑,就會對以往所有事都覺出不妥來。

炎炎夏日,絲絲縷縷的風吹不動宛若凝固的空氣。紀襄卻是手腳有些冰涼,她沒有問司徒征為什麼,她也無意知道。她道:「司徒,我曾經對你說過若有驅使萬死不辭,那是我的真心之語。但是......」

紀襄停住了,琢磨了一下措辭。

她看著司徒征,他黑若點漆的眼珠也恰好看著她。

不論如何,司徒征是個好人。即使他為人冷而嚴肅,但確實是個善良的好人。紀襄不想疾言厲色地告誡他,免得傷了他的顏面。

何況,她也很難對人冷言冷語。

她字斟句酌道:「你我從前並不熟悉,也非有親緣干係。一而再再而三私下會面,總歸不太妥當。我不想哪日被人撞到了,被說三道四。何況,我也不是......」

紀襄再次停住了。她想說她不是這種人,但說出來,好像在譏諷司徒征是「這種人」。

她自嘲地勾了勾嘴角,她其實已經氣得心跳加快了,縱然有先頭蕊初的緣故,但她對司徒征也是生氣的。

誰能樂意被人跟蹤呢?

可她竟然還在認真考慮,如何收斂對他的措辭。

茂密的枝葉里,倏地竄出一隻灰白羽毛的小鳥,在二人的對望里划過了。幽靜而偏僻的樹蔭下,近乎凝止的時間,仿若被撕開一道裂痕。=quothrg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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