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與此同時,明光殿中,一位道長和皇帝談完話,悄無聲息地退下了。

皇帝闔著眼睛,殿內落針可聞,連近旁宮人的呼吸聲都消失了。獸首香爐白煙裊裊,突然間,皇帝張開了雙目,命道:「將所有的帘子都掀開!」

宮人聞言大驚,遲疑了一瞬,見皇帝面沉如水,回過神來,才將殿內的珠簾繡幕以及窗牗上的厚厚紗簾都掀開了。

殿內頓時大亮,窗外還有沒融化的積雪,白茫茫的亮光刺人雙目。

皇帝又不悅地揮了揮手,示意再拉上。

近日來,彈劾談家的奏摺比天上的雪花還多,紛紛揚揚傳到明光殿裡,一摞摞擺在書案上。皇帝知道他們都要說什麼,但相比談家竟敢在行宮修建里偷工減料,更令皇帝震怒,乃至不安的,是這突如其來的暴雪。

天降暴雪,行宮坍塌,這著實不是一個好兆頭。

也是這種不安,讓皇帝遲遲沒有動手處置談家。

當內監稟報司陽城內一切妥當,受災的災民都已經妥善安置,有熱粥喝時,皇帝神色索然。內監繼續事無巨細回稟,提及章序受了重傷昏迷不醒時,皇帝命再派幾個太醫去,務必要將人治好。

董內監笑道:「這孩子不愧是得您愛重的,心地如此善良。」

皇帝敲敲桌子,道:「去傳紀襄。」

這事自然輪不到董內監親自去跑一趟,自有宮人冒著嚴寒去傳召。董內監笑著說了幾句,壓抑不住一直以來的好奇心,道:「陛下可真是看重紀姑娘。」

皇帝淡笑:「她懂事,清白,不會閒話,這些就足夠了。」

董內監恍然大悟,這清白自然不會說的是作風,而是紀襄身家清白。不僅紀家清清白白和朝內任何一派都無牽連,她未來夫君也是得皇帝看重,忠心無二。

皇帝從沒有對人說過,需要讓人讀奏摺,是因為他的目力,在常年昏暗燃燈的環境下,已經到了看字不清的地步。

他也不可能和人說。

皇帝不願意再消耗自己的目力,對身邊但凡識字的內監宮女都有各種各樣的挑剔,那紀襄便是不錯的選擇。反正,皇帝也不在乎紀襄的眼睛。

紀襄很快就來了。

御案上的奏摺,已經由幾個內監粗疏整理過。紀襄拿起來的第一封,便是工部尚書的請罪奏摺。

即使是筆墨所說,她都能感到他的痛哭流涕,稱自己監管不力,才釀成禍事,險些害了公主金枝玉葉的貴體。

紀襄讀完,心裡哂笑。此人將自己的責任推脫得一乾二淨,還暗示了公主無事。

公主逃脫及時,可還有人死在了蓬萊宮中。

大約是她的表情流露出了厭惡,等她意識到時,皇帝也察覺了。皇帝問道:「你怎麼看?」

紀襄垂眼,連稱不敢妄言。

皇帝再問,紀襄想了想,輕聲道:「臣女當日就在蓬萊宮中,眼睜睜看到宮殿坍塌。恕臣女斗膽,可當時情景如人間煉獄,被房梁壓住的人,或死或傷,且自己動彈不得。臣女只能慶幸自己無事,更慶幸公主曾經邀請過太后,而太后沒有去。」

她說完,又垂下了頭,裝出一副怕皇帝生氣的模樣。

紀襄不敢直言,只能委婉地說幸好太后沒去。她相信皇帝會想到,若是他自己去了遇到禍事呢?

片刻,皇帝敲敲桌子,問道:「你不用再讀其他人的,朕知道說什麼的都有。以你所見,朕應該如何決斷?」

紀襄眨眨眼,乾脆裝傻道:「啊?可臣女不知奏摺里都說了什麼。」

皇帝笑著搖搖頭,讓她又將分類好的重臣奏疏讀了。紀襄一邊讀,一邊飛速思考。

大多數人都是要求嚴懲,畢竟這事惡劣,聞所未聞,甚至有人說罄竹難書,應該滿門抄斬。也有人沒有直接求情,請求細查的。

一旦細查拖延時間,那其中可以做的手腳就更多了......

紀襄想著,讀完了奏疏,告退了。走出明光殿後,她才想起又忘了和皇帝討要正式官職的事。不過,這似乎也不是個好時候。

她不知道,在她走後沒有多久,談昭儀便來了。

談昭儀如往常一樣,閉口不談談家正面臨地險境。皇帝反而好奇問道:「你不給你叔叔求情?」

她嫣然一笑,道:「陛下自由決斷,臣妾不敢置喙。」

帝妃二人說了幾句,談昭儀裝作漫不經心,按照談貴妃教她的話道:「原來紀姑娘方才來過了呀,臣妾前幾日倒是經常見到她和太子妃二公主等人一道玩耍,看起來還像是一個小姑娘呢,竟能在陛下跟前妥帖做事,也是她的本事。」

說完,談昭儀有些忐忑。她記性不好,生怕自己說漏了哪句話。=quothrg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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