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出來已經是午時了,街上人來人往,有不少人路過時都盯著她看。紀襄就當沒看見,反正他們也不知道她家住何處,她的妝扮也和平常大相逕庭。
紀襄用了午膳,走走停停四處逛逛,給劉姨買了一盒面脂,給杏兒買了兩包蜜餞,就去了約定好的地方等劉姨。
捏了捏錢袋,有那麼一瞬,她覺得她從來沒有如此高興過。
-
「可以走了,可以走了,佛祖保佑!」蘇夫人又哭又笑,看著自己的幼子,「娘要去法雲寺給佛祖捐個金身!」
屋裡的其他人也欣喜不已,紛紛喜笑顏開。好一會兒後,屋裡的人都散了,只留下了章序和他的父母親。
章序陰鬱已久的臉上,也露出一絲淡淡的笑意。
他的右腿被五皇子手下極盡酷刑,當時他只求速死,沒想到竟然還有能夠不依靠別人攙扶如常行走的一天。
而這個醫治他的大夫,竟然是司徒征的人......
蘇夫人道:「五皇子——不對,他已經是反賊了!等他砍頭的時候,娘一定要去看著他腦袋落地,再給府里上上下下都發賞銀!」
章序沒有說話,與虎謀皮被反噬,他更怪自己。
他太自命不凡,以為可以隨心所欲地操控別人,以為自己武藝高強。
蘇夫人還在絮絮地說話,章序沉默地聽著。
他不由分神,想起了自己的婚約。
在他完全不知道的時候,這樁婚約就沒了,甚至這還是五皇子告訴他的。在病床上時,他想過了,即使他終身腿腳不便,也要娶紀襄。
只是他也猶豫......
他實在不捨得讓紀襄伺候他一個跛腳之人。
如今腿好了,章序問道:「紀襄呢?」
蘇夫人的話被打斷,臉色也難看起來。她和丈夫對視一眼,不悅道:「你還問她做什麼?她將太皇太后氣暈了,太皇太后身體一好轉就說要退婚,可不是你爹娘攔著你娶媳婦。」
章序微笑道:「那意思是你們同意我和她的婚事?」
「絕無可能。」章父簡略道。
章序蹙眉:「我遲早要外放出京的,不在你們眼前過行不行?而且阿襄脾性很好,這事情本來就是太后摳門,本來就是太后先對阿襄發怒,你們別不分青紅皂白責怪阿襄。」
夫妻二人再次對視一眼。
蘇夫人緩緩道:「之前你傷著,一直沒有敢告訴你。如今陛下的重臣,近臣,最得力的一個臣子,司徒征曾經當眾說過愛慕紀氏。」
她怕兒子不明白,特意說的很慢,又強調了幾遍。
「一朝天子一朝臣,太皇太后和陛下關係從不親近,而喜歡紀襄的人又是那種身份,而且,」蘇夫人頓了頓,「我和你都不喜歡紀氏,你不准再惦記她!」
章序嗤道:「陛下早就說過,不會插手感情之事。司徒征的事情,我早就知道了。我怕他?離了姑祖母我不能活了?」
蘇夫人重重嘆氣。
皇帝登基時日不久,已經改了不少先帝留下的規矩,甚至下令拆除蓬萊行宮沒有坍塌的宮殿,將良木賜予當地百姓。顯然父子不和,而章序又受先帝看重......
她解釋不清,轉而問道:「你看重紀襄什麼?娘給你挑個比她更好的貴女。」
章序道:「不為什麼,她怎樣我都喜歡。」
「她人失蹤了。」章父乾脆道。
聞言,章序猛地站了起來,急道:「什麼?」
蘇夫人道:「原本我們不想告訴你的,但京城裡一直有隱隱綽綽傳言說她不見了。紀家是說她養病在家,但有眼睛的人看得出來,她人不在府里!還有那個司徒征如今都不在京城裡,說不定就是一起私奔了,人家郎情妾意,你還湊什麼熱鬧!」
章序仔細琢磨了母親說的幾句話。他想了一會兒,紀襄離京也許是真,私奔絕不可能。
他道:「明日我去紀府一趟。」
司徒征若是真想娶紀襄,不至於要私奔的。
蘇夫人正要駁斥,章父平靜道:「也好,明日讓你母親領著你上門。」
她頓時轉向丈夫,一臉的難以置信。
蘇夫人不明所以,皺著眉,但還是點了點頭,道:「好吧,去問個清楚。」
又坐了片刻後,章父章母出了章序的臥房。走出去沒多久,章父就吩咐隨從:「把我的侍衛調來,不准章序走出房門一步。先關上兩個月再說,還想不明白就打。」
他語氣狠厲。
蘇夫人這時候是不敢插手的,小聲道:「那明天還去紀府嗎......」
「去什麼?」章父反問道,「都沒有婚約了還去什麼,讓人看笑話嗎?你也相看起來,不拘家世門第,給他挑個脾性好不愛生事的。」
-
司徒征回到京城時,從南至北,一路風餐露宿,自他離京已經過了三個月。
已是暮夏時節,房夫人看著他消瘦疲倦盡顯風霜的臉,心疼不已。不用問,他顯然是沒有找到紀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