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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感情這個東西很複雜。在基本的吸引之上,還需要一些先決條件。比如時間再早一些,早到他心裡還沒有餘遠洲;比如身高再矮一點,因為他不想仰頭親嘴兒;比如真的有求於他,別總讓他心懷虧欠…更重要的,比如他們不是以這樣的方式相遇。

段立軒生性慷慨,長得不賴。從小就是班裡的帶頭大哥,身邊總是眾星捧月。本就是高光人物,體育還特好。那小雙節棍嘩啦一耍,沒幾個不看直眼的。所以從三歲到三十歲,他桃花不斷。

但歷數他的前任們,無論綠肥紅瘦,都是需要他保護的。甚至於有倆,他壓根就沒感覺:一個追得尋死覓活,他沒忍心拒絕。一個因為總挨欺負,罩著罩著就傳成了緋聞。

而在這些亂糟糟的情感經歷里,余遠洲無疑最讓他喜歡。究其原因,當然有餘遠洲的個人魅力。但更多的,是向他而來的姿態加成。那種撇家舍業、孤注一擲的投奔,讓他不自覺地想張開懷抱。

總之段立軒的愛情,不能從南丁格爾式的關懷裡來,只能從天降神兵式的裝B里來。他想被崇拜,想被依靠,想自我感覺良好。

從這個先決條件來看,陳熙南已經沒機會了。別說讓他裝個大的,就這輩子所有的洋相,都出得差不多了:被打成偏癱、沒親屬管、大喊大叫、抓邪火發瘋、不是把尿就是擦溝子…被看過這麼多悲哀的糗態,愛情還能從何而來?

段立軒蒸在夕陽的餘溫里,重重嘆了口煙。

他欠陳熙南的,得還。但沒法用感情還。

如果陳熙南不肯跟他談判,那他就單方面做個了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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萬盛海鮮大酒店。

六人大的包廂,兩人錯開坐了個對角線,互相推著平板點菜。

「阿軒勞你照顧了。」段立宏放回平板,嘆了口氣,「我前天才知道他出事了。」

陳熙南沒搭話,只是淺淺地笑了下。那笑里的東西很微妙,讓人突覺幾分羞慚。段立宏撓了兩下眉毛,略帶尷尬地問:「傷得重不?」

「重。」陳熙南剛才那一笑,扯裂了唇上的痂。他抽了張紙,疊了兩折,壓到腫嘟嘟的嘴唇上。過了兩秒,拿下來看紙上暈的血漬。看完再對摺,繼續按壓。足足按了三次,直到紙巾乾淨才作罷。又重抽了一張新紙,把用過的包好,眼睛四下尋找垃圾桶。

段立宏唰一下遞上菸灰缸。雖然沒吱聲,但臉上已經掛了想說的:祖宗,趕緊的吧,算我求你。

陳熙南把紙團放進菸灰缸,這才接著道:「送來的時候,右側瞳孔擴張,左側姿勢異常。再晚一點,腦組織恐怕就要出現壞死。」

段立宏懊惱地拍著桌沿,嗓門也跟著大:「我沒成想…沒成想!阿軒都多少年不跟人打架了!那現在沒事兒吧?啊??」

陳熙南半垂著眼皮,微微搖頭:「他的右側頭部被重擊,造成了左側身體偏癱。現在肌力也只有3級。」

他面色凝重,口吻遺憾。活像電視劇里的醫生攤手:『抱歉。我們盡力了』。

段立宏被他唬得發懵,嘴都有點打磕巴:「3,3級是多少?是不是,少啊?」

「平躺著,腿能勉強抬離床面。」陳熙南食指點著手掌,「但要拿指頭稍微抵住,就抬不起來了。」

「這老嚴重?!」段立宏手指死扒著轉菜盤,像是在平地攀岩,「走路呢?」

「走不了。而且一開始兩便失禁,最近才勉強自理。按照目前情況來講…」陳熙南微微後仰,被牆上的裝飾畫吸引了注意。那是一隻寶藍的大孔雀,開著黃綠的屏。頂著一簇翎毛,眼神牛逼哄哄,又帶了點清澈的愚蠢。

好沒影兒的,他覺得這孔雀像段立軒。心臟猛烈一痛,緊接著流淚的衝動湧上鼻腔。他呆呆地摁著胸口,話凍在了嘴唇上。

他這一噤聲,可給段立宏嚇夠嗆。噹啷一聲,打翻了手邊的茶杯。深棕的普洱茶暈在桌布上,血湯子一樣。

「陳大夫。你給我個準話。」段立宏嘴唇繃縮著,門牙抵著磨蹭,「阿軒,還能不能利索了!」

陳熙南閉上眼睛,用無名指摁壓眼頭。頓了十來秒,這才沙著嗓子緩聲道:「能。只要他配合。」

「配合!必須配合!」段立宏大手一揮,哐哐拍著轉桌,「是人是錢,我們都配合!」

作者有話說:

陳樂樂腦瓜子對半切。一邊神經學,一邊段甜甜。人家是弱水三千,只取一瓢。他是若水三千,三千個二哥,總共六千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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