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有段甜甜,你那是愛情嗎。你那是裝B情。
第19章 恥懷繾綣-19
菜陸續地上了。花團錦簇的海鮮盤,中央一個大砂鍋。隔著濃白的蒸汽,陳熙南口氣鄭重地說:「大哥,我有事拜託你。」
「儘管提!」段立宏拿起桌上的五糧液,抬胳膊給他倒酒,「你對阿軒的恩,就是對我的恩。只要我能力範圍內,絕對盡力幫你辦。」
「是關於二哥的恢復。」陳熙南拿過酒瓶,也給段立宏斟上八分滿,「半年內、尤其是前三個月,是功能恢復的黃金時期。康復治療介入時間越早,越能最大程度恢復。所以這期間,我對他管得有點嚴。如果他想轉科,或者轉院,還希望大哥能提早通知我。」
「這倒不是大事…」段立宏狐疑地上下打量他,欲言又止,「就是…」
就是你都沒有要求嗎?你怎麼對我們這麼好?你為什麼要對我們這麼好?
雖說他沒有問出口,但陳熙南早有準備。他曾用那個故事打動過五大金剛,也能用同樣的手段打動段立宏。
果然段立宏聽罷兩人的相遇,態度比方才更加親熱。抬著屁股,抻手直拍他胳膊:「哎呀!陳大夫是個板正爺們兒!來,我敬你一杯!」
兩個小酒杯在空中相碰,陳熙南咬著牙幹了。
這是他生平第一次喝白酒。比想像中還要難以下咽。
這也是他生平第一次碰愛情。愛情。呵。這曾經他不屑一顧的東西。幼稚無聊的東西。本以為只要勾勾手指,就能輕而易舉能得到的東西。
可怎麼比這52°的白酒還要嗆、沖、辣。從口腔衝進眼睛,從喉嚨燙進胃裡。轟得他暈暈乎乎,嘴唇上浮了一層白毛汗。像是一圈白鬍子,人都跟著顯老了。
這時段立宏也放下酒杯,話裡有話地感慨:「哎呀,這人和人的差距就是大。阿軒無意間幫你一回,你都這麼記心上。有些人,無論給他多少,都是個無底洞。」
「二哥的傷,我沒問過原因。但我一直很在意。」陳熙南對段立軒以外的話題沒興趣,直接了當地問道,「到底是誰幹的?怎麼能下這麼歹毒的手?」
「跟人搶對象打起來了。」段立宏有意模糊自己的原因,直接把這事定性為爭奪配偶權,「純他媽瘦驢拉醬屎。」
陳熙南指甲掐著眉心,從指縫裡觀察段立宏的表情:「能讓二哥搶到這份兒上,想必是個絕色佳人。」
「佳屁。」段立宏掏出煙盒,往陳熙南那邊遞了下,「跟你倆我不嫌磕磣,是個男的。」
「我不抽菸,您請便。」陳熙南推了下手,頗有意味地笑了笑,「二哥他,喜歡男人?」
「嗯。你別說出去。咳!」段立宏亮著嗓門咳了聲,叼了一根煙點火,「阿軒這上不咋正常,男女都劃拉。這些年處得污污糟糟,比東漢末年都亂套。但這回,我瞅他也是動了真感情。」
鍋里的油嘣了下,濺到陳熙南雪白的小臂上。他抽紙擦拭,擦罷將紙巾一點點捻進手心:「嗯,怎麼看出來是真感情?」
「給人家買了套別墅,拿了兩百萬現金。」段立宏呼了口煙,無奈地苦笑,「阿軒他吧,是個獅子座。你別瞅他平常牛逼轟轟,其實半點心眼子沒有。自個兒住六十來平小房,給人家送三百平別墅。就這傻玩兒楞,誰逮都能占著香香兒。」
陳熙南又發了會兒呆。他的臉很紅,是一種憤怒的紫紅。半晌,他抬手給自己倒了杯酒,仰頭掫了。
「拿了不老少,都不來看一眼啊?」
「來不了。」段立宏伸直胳膊,在菸灰缸里撣了兩下菸灰,「東城有個狗B,姓丁,我們道上都叫他大瘋狗。這人本來是他包的小白臉兒,不知道咋勾搭上的阿軒。在溪原呆了倆月,前陣子被瘋狗揪走了。這虎B裝大花定眼子,找瘋狗決戰去了。瘋狗那還算是個人?那純就是個大nē鬼,殺人都不打錛兒。」
陳熙南再度沉默了。左手揉攥著紙團,右手僵硬地倒酒。
段立宏也習慣了他一杵子一屁的節奏。說罷埋頭吃菜,等著他給反應。
但這一次,陳熙南的沉默異常之久。段立宏都要吃飽了,這才想起來對面還坐個人,抬頭看了眼。
就這一眼,他筷子差點沒拿住。
陳熙南坐得很規矩,表情也閒靜。但雙臂隆滿藍色靜脈,脖頸暴起Y形青筋。甚至連眉尾,都猙獰出血管。
眼鏡蒸滿了霧,像厚重的磨砂玻璃。玻璃下壓著兩口黑井,好似要把一切都吸進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