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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熙南掀起眼皮,淡淡地掃了他一眼。揣回手機,扭身拉上百葉窗。

「那怎麼辦呢。陪家屬杵太平間,摟著死人埋怨?」他重新坐回椅子,交疊起腿。左肘支在扶手上,用兩根手指撐著腮頰,「任何外科手術,都存在風險。糾結人死不死,該不該冒險,是一個危險的錯誤。」

段立軒沒說話,只是沉沉地看他。

「有句格言是這麼說的。」他用指背推了下眼鏡,打起和緩的手勢,「船停在港口最安全,但那不是造船的目的。既然做了外科醫生,就得敢於啟程。我誠心誠意地上台,但有時也會失敗。要是因此自我懷疑,那我永遠做不好下一台。這不公平,不是麼?上一個患者的不幸,要由下一個患者分擔。」他冷峻地笑了笑,食指勾勒出術野的矩形,「所以當我看到一個腦子,我必須只把它當成一個腦子。不是一個人,更不是靈魂的容器。僅僅是一個腦子。這不是看慣了,而是保持專業。」

百葉窗縫隙里篩下一排陽光,金絲般蓋在他臉上。像琴弦、像箭簇、像猛獸的鬍鬚。他偏頭一笑的時候,正好起了風。倏然之間,琴弦奏樂、箭簇齊飛、鬍鬚振振。

段立軒看著他,忽覺魔音灌耳、萬箭攢心、虎口難逃。他抄起摺扇一頓猛搖,用痞笑遮掩心悸:「你這救人的,倒比我這攮人的心還硬。」

「二哥心才不硬。」陳熙南向他伸出手,把話題兜回來,「總之我感激你,也仰慕你。就想跟你多親近親近。我這人沒什麼朋友,不太會拿捏玩笑的火候。抱歉,惹你誤會了。」

段立軒把扇子扔到枕邊,伸手和他回握:「你要早提這茬,我還能往歪上想?」

兩人相視一笑,算是和解。即便這不是個圓滿的謊,但他們選擇互相欺騙。

「這回不生氣了?」陳熙南往前拉了下椅子,換上慣常的溫柔相。新月形的雙眼皮,眨巴又眨巴:「在這兒養吧,左右特需沒有周轉指標。」

他這雙眼睛,天生黑多白少,自帶無辜特效。再這麼刻意地眨巴兩下,多硬的脾氣也能被萌化。

果然段立軒看了他一會兒,眉目軟了:「哎,你長得好像那啥。裊花套子狗。」

「什麼狗?」

段立軒摸起手機,劃拉出一張照片:「就這種狗。」

陳熙南抬起屁股,拄著床沿湊上來看。就見照片裡立著一隻漂亮的薩摩耶,被段立軒從後摽著咯吱窩。背景是一條林蔭道,地面疏影闌珊。狗笑得可愛,人笑得陽光。

「真漂亮。這是二哥養的?」

「我嫂子養的。去年死了。老死的。」

「叫什麼?」

「樂樂。」段立軒自己也端詳了會兒照片,指關節敲了兩下屏幕,「算條好狗,聽得懂人話。就一點,他媽的不著調,總抱我腿聳嗒腰。」

陳熙南皺起眉毛,鼻翼輕微地抽搐著。

「你那啥表情啊?」段立軒瞟他一眼,順口開了句玩笑,「你也叫樂樂?」

陳熙南抬腕看了眼表,拎起腳邊的背包:「我下午病房。不是很忙,會過來抽查。不准抽菸,也不准胡點外賣。」

說罷乾脆地走了,還略重地捎上門。

段立軒喝光可樂,把空罐擲進垃圾桶。嗝了長長一聲,爆發出一陣狂笑。掏出手機拉開WX,修改『瘟災大夫』為『陳樂樂』。

作者有話說:

陳樂樂嘴上:你當我變態,天天擱這兒泡你呢?

陳樂樂心裡:對(Duai),就是泡你。拿你當奧利奧泡。但只要我不承認,你就不能把我怎麼著。

今日份京片子:

套磁兒:套近乎。

孫兒:被泡的男孩。

今日份大碴子:

裊花套子:棉花套子。指棉胎、棉被的芯子。

不著調:不正經。

關於打臉這個動作:

普通話用『扇』,扇耳光。

東北用『撤』,撤他大嘴巴子。

北京用『摑』(guāi),摑他倆耳刮子。

四川用『piang』,piang他倆耳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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