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立軒拉著臉和他對視兩秒,雷霆一吼:「滾過來!!」
大亮這才如夢方醒,扔下包子踉蹌出來。孫子似的站到他跟前,提溜著腦袋。
段立軒一看他那副損色樣,全明白了。根本什麼都不用問了。這癟犢子壓根兒就沒去東城。
至於為什麼沒去,因為余遠洲根本沒救出來。
什麼在黎家養著呢,什麼沒精神頭說話。還有那些近況照片,全是段立宏誆他的。
他照著大亮腦殼狠扇一巴掌,把人打得連連趔趄。
大亮夾著尾巴又貼回來,抓著他衣擺哄:「二哥,你別急呢。大哥說了,咱先等等,他再去想想轍。」
段立軒又抽了他一巴掌:「你信他!段立宏他媽一屁倆謊!!」
「那咋整啊!」大亮噗通一下跪到他腳邊,哭哭咧咧地說,「不是說信他。那總不能一直拿這事兒,攪和你治病啊。人陳大夫說了,嗚,你這不好好整著,往後走道兒都不能利索了。二哥啊,我的二哥誒!你就長點心,多為自己合計點兒吧!那往後要真成瘸子了,可咋活啊嗚嗚呃嗚嗚呃…」
段立軒剛想再抽一巴掌,半路硬生生變成彈腦瓜崩。無奈地嘆了口氣:「一大早的,我尋思去練個三步上籃,你他媽給我來個三步上墳。趕緊起來!晦不晦氣!」
大亮抹了把臉,臊眉搭眼地站起來。像條做錯事的鬥牛犬,小眼睛一瞟一瞟的。
「照片兒哪兒來的。」段立軒問道。
「…大哥買的。」
「擱哪兒買的?」
「丁二手上。」
丁二,本名丁雙彬,是丁凱復同父異母的弟弟。不過剛上大學,心眼子倒比老苞米長得還密。既借他哥狐假虎威,也賣他哥花邊新聞。里里外外掙他哥錢,忙活得像偶像經紀人兒。
段立軒一聽更來氣了。當初丁凱復看上余遠洲的消息,就是他從丁二手裡買的。那時候說可好聽了,什麼段二爺以後有事儘管問,他知無不言。
這死孩崽子,年紀不大,還知道兩頭說話!
段立軒不再跟大亮廢話,掏出手機撥了段立宏的號碼。
「操你媽。別等我過去削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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門剛開,一個瓷杯就迎面飛來,咔嚓一下碎在段立宏腳邊。
下一秒段立軒就卷著風呼嘯而至,手裡拿著一根撅折的拖把棍。嘬著雙腮,眼角斜往太陽穴飛。
段立宏媽呀一聲,抱頭鼠竄:「給我摁住他!快!!」
他養了四個前科馬仔,個個手毒心黑。沒幾下就把段立軒摁到床上,搶下了武器。
段立宏回頭一看,又急眼了:「你個2B!別碰他石膏!!」
「段立宏我CNM!!蓮藕生爛瘡你心眼兒壞透腔!」段立軒在壓制下拼命掙扎,嘴裡開閘似的咒罵,「我要去東城!我要崩了瘋狗!段立宏我真他媽CNM!我C你血M!!」
「咱倆一個媽!」段立宏端起床頭的冷茶,揚潑到他臉上,「你消停會兒!一句話里一百個媽,我給你申個罵娘吉尼斯得了!」
段立軒撲騰地也沒了力氣,顫手指著他:「倆月了…洲兒被他折磨倆月了…你要不騙我,這會兒早整出來了!」
段立宏一把拍開他的手:「瘋狗親爹出馬都沒好使,你去頂用?之前倆手都沒幹過,現在獨臂大俠就行了?」
「少埋汰我!你給我把槍!我直接去銀拓崩人!」
「我看你是喝貓奶長大,不是一般虎!還給你配把槍,我再給你配個坦克,掛兩筐手榴彈,你去把東城平了吧!」
倆人正在病房裡對罵,門被敲響了。段立宏吩咐馬仔:「攆走!」
話音未落,門自己開了。一個極高的男人邁了進來,甚至要低頭才不會撞到門框。
穿著咖色條紋襯衫,袖口堆在胳膊肘。筋脈分明的小臂上,兩道結痂的猙獰刀口。梳著鋥亮的狼背頭,白人似的大高鼻。一根煙斜在嘴角,眼睛在煙霧裡半眯著。
他兀自踱步進來,緩緩環視一周:「瞎子阿炳在哪兒?」
他聲音嘶啞低沉,吐音不清。說的話掉不出嘴,被舌頭攪得膠粘。
幾乎是一瞬間,段立軒掙脫了幾個馬仔。從枕頭下摸出直刃小刀,跳起來薅住男人衣領:「C你媽瘋狗,還敢自己送上門來?!」
丁凱復打量他半晌,才低低地啊了一聲:「瞎子啊。你復明了?」話音未落,他脖頸已經見了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