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屬兔的,三十了。」
「哦,那比陳大夫大兩歲。咱家,我和你姨,都是作家。」
段立軒一愣,又點頭捧哏:「是,看得出來都文化人兒。」
陳正祺撂下碗,笑道:「退休了。見天兒擱家裡坐著,坐家。陳大夫呢,您也知道,內就一掀蓋頭的。要方便問問,您做哪一行吶?」
老京片子說話喜歡大喘氣。禮節多,套路也多。想問人做什麼工作,還不直接問。先把自己家轉著貶一圈,生怕把人給冒犯了。
段立軒從沒和這類型的接觸過,有點不知道怎麼反應。靠北了,他做啥工作的?總不能說專門噶人籃子的吧?
「我…咳,」段立軒撂下飯碗,一本正經道,「做根雕的。」
「呦!那您是大藝術家。」陳正祺看他不吃了,又朝廚房望了望。端起兩人的剩碗,笑眯眯地道:「您先坐,我給您沏一碗高茶去。」
作者有話說:
根雕師傅段甜甜。
京片子:
嘎(gà)悠:慢騰騰
呱嗒板兒:拖鞋
肉不唧唧:磨嘰,不利索。
好模搭央兒:長得好看
第64章 和鳴鏗鏘-64
許廷秀扒拉走陳熙南,彎腰去開柜子:「起開,我拿。」
陳熙南端著碗,乖巧地往旁錯了一步。眼睜睜地看著她,欲言又止的樣子。
知子莫如母。許廷秀知道兒子找醋是假,有話是真。
她拆掉陳醋塑封,扔垃圾時順手捎門。把醋往檯面上一撂,直截了當地表態:「媽不反對。」
陳熙南如釋負重地鬆口氣,又湊上來小聲問:「唉,是不是嚇一跳?」
「可不嚇一跳。你說小萱小萱的,誰尋思是個男孩兒。」
「怪我沒說清楚。」陳熙南手指蘸著水,在窗戶的冰花上寫著,「頂天立地的立,鴻軒鳳翥的軒。」
許廷秀看著那個名字,讚賞地點頭:「好名字,長得也精神。他父母同意你不?」
「還沒去。他不大願意提家裡,我一直沒問。」
「我跟你爸都老了,不敢多要求什麼。只要你身邊有個穩當人陪著,也就安心了。小軒是個好孩子,就是瞅著臉皮兒薄。那眼神總掃著別人臉色兒,生怕自己不招耐。這樣的人也不是說不好,就是容易委屈了自己個兒。家家有本難念的經,他父母要不接受,你也別太逼著。日子是倆人過的,你倆好好的就行了。」
「不會。我從不勉強他…」話說一半,陳熙南生出幾分心虛。輕咳了一聲,訂正道:「這事兒不勉強他。」
母子倆正說著話,門被推開個小縫。陳正祺擠進來半個腦袋,賊賊地掃視一圈。
「要對接頭暗號兒不?」
「要對。」
「呦,吃了嗎您內?」
許廷秀嫌棄道:「要用你這暗號,滿大街都是特務。」
「您說得對,太對了!」陳正祺鑽進來,輕輕扣上門,「按理說,越簡單的東西,它越安全。可是太簡單了呢,它就又不安全了。像前陣子蘇聯抓到的愛爾蘭特務,接頭暗號兒…」
「好了好了,歲數越大嘴越貧。什麼年代了還蘇聯。」許廷秀打斷他,要去接他手裡的剩碗,「碗裡的剩湯別直接倒垃圾桶,先擱水槽里濾一下…」
「是!嗻!」陳正祺擋開許廷秀的手,「這點小事兒用不著您分心。您就叉腰往那兒一站,說啥我照辦。」
陳熙南杵在一邊,傻樂著問他爹:「爸,誠實點說。你也不生氣嗎?」
「還乘十點說。就乘一百點,也犯不上生氣。」
「真的?以後沒孫子抱了啊。」
「你爹我給人當了一輩子孫子,這好不容易退休了,還要孫子吶?」陳正祺把碗涮了,又忙忙叨叨地泡茶,「這些年啊,你可算是往家裡領了個活人。沒弄個蟲爺進門兒,也算是我跟你媽積德行好兒了。更別說啊,這孩兒還是個搞藝術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