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一份有關「特型血清」的研究報告。
單無綺垂下眼眸。
赫勒瓦爾一言未發。
壓下內心翻湧的情緒,單無綺吐出一口氣,用衣服擦淨雙手,輕輕拿起那沓論文。
但一隻觸手忽然鉗上了她的腕子!
赫勒瓦爾說:「別碰它!」
但片刻後,赫勒瓦爾收回觸手。
他抱住自己的身體,整個人如觸碰火焰般瑟縮起來:「不……不,不能傷害她。讓她走,讓她帶著東西走。」
兩部黨員魚貫而入,數個黑漆漆的槍口對準赫勒瓦爾。
單無綺抬手:「放下。」
尤娜焦急道:「單無綺,你……」
「赫勒瓦爾,我是單無綺,首長的副官。」單無綺看著赫勒瓦爾衰敗的面龐,「首長讓我向你轉達一句話。」
「感謝你對人類的貢獻,我們將永遠銘記你。」單無綺的目光沉重而悲哀。
赫勒瓦爾久久不語。
「啊……」他終於開口,「二十三年了……」
話音剛落,他腦顱開裂,觸手從顱縫瘋狂長出。
紅色的漿液從他頭頂淌下。
他作為人的生命已經所剩無幾。
他安靜地盯著單無綺,渾濁的雙眼突然流下兩行眼淚。
「論文……我交給你了。」他沙啞地說,「為了人類的……黎明……」
單無綺頷首。
在所有人的注視下,赫勒瓦爾的皮膚立刻被鱗片覆蓋,黏膩的觸手瞬間增殖,從裂開的顱腦井噴而出。
梅第一個舉槍。
但一隻觸手率先貫穿了赫勒瓦爾的心臟。
失去母體的觸手焉萎著倒下,清亮的膿液滲透壓失衡一樣從表皮溢出。
單無綺收回觸手。
她的懷裡,緊緊抱著那沓論文。
即使屋內血如井噴,那沓論文也沒有濺上一絲血污。
「他是作為人類而死的。」當全屋的視線匯聚到單無綺身上時,單無綺說,「讓他以人類的身份下葬吧。」
「異變一旦發生就無法逆轉,他是異種。」梅說。
「我是異種,這件事我最有發言權。」單無綺道。
她抱著論文,從屋內走到屋外。
當房屋陰影從她臉上逝去,陽光照在她的臉上時,她重新掛上了笑容。
「老鐵同志。」她道。
「我叫鐵平康。」
「赫勒瓦爾的葬禮,就麻煩你了。」單無綺沒有轉身,「如果人手不夠,小麥會協助你。」
麥堯:「……」
麥堯:「請叫我小洛佩茲。」
鐵平康行了個軍禮:「收到!單副官。」
第8章 對話
赫勒瓦爾的死沒有引起任何波瀾。
在鐵平康的指揮下,稽查員反覆進出,將赫勒瓦爾的遺物搬運、焚毀。
有膽大的孩子翻過警戒線,在地上撿稽查員遺落的東西。
「是糖!」一個男孩驚喜地說。
他吃掉糖,把糖紙扔到地上。
鐵平康驅趕小男孩,和聞聲趕來的麥堯對視一眼,又齊齊低頭,盯著地面上的糖紙一陣唏噓。
赫勒瓦爾就這麼死了,比石子落入湖潭還悄無聲息。
沒人記得他是人類第一基地的核心黨員。
他們只會記得,一個古怪的老頭變成了異種。
單無綺的眼睛盯著小男孩咀嚼糖果的腮幫。
「這是赫勒瓦爾的糖。」她說,「你吃了他的糖,至少向他說一聲謝謝吧。」
「他之前老送我糖吃。」小男孩說,「但媽媽讓我不要和他說話,他是個怪人!他連鬍子都不刮!衣服前面總是掛著湯汁!」
「你吃了他的糖。」
「好啦,好啦,謝謝赫勒瓦爾。」小男孩說完,三兩口嚼碎糖,兔子似的跑了。
單無綺盯著小男孩遠去的背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