單無綺:「……」
單無綺:「你在罵我還是誇我?」
「今晚是個意外,我們本不該見面。」薩摩停下腳步,「再見,我只送你到這裡。」
單無綺抓著那沓錢。
她看了薩摩一陣,扭頭追上走遠的尤娜。
薩摩站在街口,帽檐下的綠眼睛凝視著單無綺的背影。
待單無綺的背影徹底融入夜色,薩摩垂下頭。
他輕聲道:「對不起。」
巷子裡走出一個高挑俊俏的男子。
他穿著常服,沒有戴帽子,右手夾著一根沒有點燃的煙。
他穿過陰影,從黑暗中走到月光下,空蕩蕩的右眼仿佛一朵枯萎的花苞,橫亘著眼球摘除手術的醜陋疤痕。
「說完了?」梅問道。
薩摩點點頭。
「從前的事已經過去了,說實話,我不介意你們重新走到一起。」梅說。
薩摩詫異地抬起頭。
「你以為我要一槍斃了你嗎?」梅嗤笑一聲。
梅點菸:「她不是小孩子了,她成年了。我不能再用對待女兒的方式對待她。」
薩摩沒有說話。
沒有等來預料中的責罵,薩摩的綠眼睛在月光下閃動。
他褪去了平日的沉穩和嚴肅,多了幾分青年人的蓬勃和鮮活。
但梅轉瞬間潑了盆冷水:「別高興得太早,憑現在的你,根本不可能追到她。」
「為什麼?」薩摩虛心請教。
「我的妹妹可不是聽話的小狗,她是尖牙利齒的小貓,稍不留意就會撕開網兜逃走。」梅摸了摸那隻空洞的眼眶,它仍在疼痛,到死都不會停息,「除了那個老東西,沒人能讓她變成一隻家貓,就算是我也不行。」
薩摩沉默。
他知道梅在罵誰,但他無法反駁,也不敢反駁。
「罷了,不必提他。」梅擺擺手,「你知道單無綺最近喜歡什麼嗎?」
薩摩立刻答道:「錢。」
梅:「?」
梅:「哈?」
「嗯,錢。」薩摩下意識摸衣袋,卻只掏了團空氣出來,「她喜歡錢。」
回憶單無綺盯著信用券的眼神,薩摩嚴峻地補充:「很多很多錢。」
梅:「……」
梅大怒:「我的妹妹怎麼可能這麼俗氣!」
「她不是從前的她了。」薩摩輕聲道,「她的鐵勳章……不見了。」
梅激烈的神色一瞬間凝滯了。
梅站在原地,半晌沒動,指間的煙安靜地燃燒。
直到一大截菸灰滾落到地上,梅才恍然驚醒,欲蓋彌彰般低頭抽了一口。
「她失憶了。」梅感慨道。
「嗯。」薩摩回應道。
「她忘了一切。」
「嗯。」
「但為什麼!」梅的表情微微顫動起來,「為什麼……為什麼她還是……」
梅喉間哽咽,甚至話都無法說完,仰起頭深吸了一口氣。
薩摩看著梅。
憔悴的神色凝結在梅的眼尾。
單無綺離開的三年裡,梅·亞歷克謝衰老的程度,比過去二十幾年加起來還要多。
良久,薩摩輕聲道:「這是她自己選擇的路——即使失去了記憶,她也永遠忠誠。」
「對什麼忠誠?首長?基地?」
「不,對人類。」
「即使她有一具異種的身體?」
「即使她有一具異種的身體。」
「……」梅抽掉最後一口煙,將菸頭惡狠狠地摜在地上。
薩摩把菸頭撿起來,白手套染上污灰。
薩摩看向梅:「梅……」
「叫我哥。」梅突然道。
梅像是下定了某種決心,眼神狠厲得可怕。
薩摩愣了一下。
幾秒後,他的臉頰激動地紅了起來:「哥。」
「你必須得幫她,你必須能幫到她。」梅說完,轉身離開。
無需提醒,薩摩自覺地跟了上去。
「從明天起,你每天抽2個小時過來找我。」梅的步伐極快,像是踩著一團火,「你太弱了,無論從生理還是心理上,你都是個沒斷奶的狗崽子。」
「嗯,哥。」
「忘掉你和她從前的關係,你必須像個男人一樣站在她身邊。」梅停下腳步,灰色的左眼凌厲地盯著薩摩,「從前她來不及教給你的,現在由我來教給你。」
薩摩低聲道:「她永遠是我的師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