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務,友愛部只有洗腦和拷問。」薩摩的手掌撐出一道門縫,碧綠的眼睛半掩在帽檐下,神色竟然有幾分像梅,「我該用什麼事找你?」
薩摩的眼神很認真。
他在發問,他在求解。
單無綺看著薩摩的眼睛,鬼使神差地想起了梅的話。
——你喜歡過薩摩。
——一開始,你並沒有非他不可的意思,他也遲遲沒有開竅,但現在不一樣了。
但是,也許回憶才是關係的載體,到目前為止,單無綺對薩摩沒有生出任何感覺。
既沒有愛,也沒有恨。
何況,連當下的事都是一團亂麻,單無綺更沒有精力,去追尋埋葬在過去的人與事。
單無綺用力關門。
薩摩更用力地抵住門,隔著一道門縫,用帽檐下的綠眼睛凝視著單無綺。
啞巴犟狗。
單無綺腦中突然浮現出這個形容詞。
她閉了閉眼,含糊道:「以後再說。」
薩摩沉默。
他抽出抵住門板的手,朝單無綺深深地看了一眼,隨後轉身大步離開。
單無綺轉過身,發現所有人都在看著自己。
野人,不,已經擦乾淨臉的艾森揶揄一笑。
他吹出一聲幽長的口哨。
「吁~」
單無綺:「……」
單無綺的拳頭硬了。
「單無綺,你和薩摩是什麼關係?」尤娜悶聲悶氣地問。
黑裙少女的表情猶豫又糾結,像是在兩種抉擇間搖擺不定。
單無綺無奈道:「我也想知道。」
尤娜抬起微垂的臉,詫異地「啊」了一聲。
「我忘了很多事,而你提出的問題,我問過薩摩不下三遍,但他不願意回答我。」單無綺聳聳肩,「所以抱歉嘍,你的問題,我現在沒法回答。」
艾森斬釘截鐵:「你們兩個,絕對有過一腿!」
單無綺、尤娜:「……」
尤娜咬牙道:「為什麼?」
「這還不明顯嗎?一眼就能看出來的事!」艾森用恨鐵不成鋼的眼神盯著尤娜,視線往單無綺那邊飄了一下,最終沒敢直視單無綺。
他唉聲嘆氣:「你們兩個榆木疙瘩,這種事只可意會,不可言傳啊!」
「我也這麼覺得。」阮禾竟然也在幫腔。
她抱著維沙爾,柔美的臉蛋在燭光中十分朦朧:「單姐,薩摩司長喜歡你。」
「為什麼?」單無綺追問。
「感覺。」阮禾答。
「什麼感覺?」尤娜繼續追問。
「就是那種感覺。」艾森答。
單無綺:「……」
單無綺和尤娜對視,阮禾和艾森對視。
小小的值崗室分成了兩半。
他們之間仿佛隔著一層可悲的厚壁障,彼此雞同鴨講,完全無法交流。
莊修文咳嗽一聲。
幾人聊天時,莊修文拈著筆記某頁,很久沒有翻動。
見室內氣氛陷入僵滯,莊修文主動站出來,道:「我們該去阮禾家了。」
「可惜了。」艾森感慨道。
「什麼可惜了?」單無綺問道。
艾森閉麥了。
艾森沒有去處,他在外城的房子早就被拆除了。
而且,身為從牆外回來的逃民,現在的他,按理應該在友愛部稽查司接受盤查。
單無綺想起了鐵平康。
他是稽查司駐紮外城的黨員。
「我送你去稽查司。」單無綺拉起艾森往外走。
艾森當機立斷抱住了單無綺的大腿。
「別!不要送我去條子那兒!」
「老鐵人很好的。」
「再好也不要啊!」
「艾森,你忘了藍心同志的話嗎?」阮禾輕聲細語地提醒。
艾森的反抗一瞬間停止了。
他垂頭喪氣地坐在地上,安靜幾秒後,他抹了把臉,重新站了起來。
他的臉上滿是赴死的決然:「單副官,我們……」
咚咚咚。
值崗室的門敲響了。
這間值崗室本來屬於納什·希爾德克勞特,但不知何時起,他安靜地縮在角落裡,仿佛一個發霉的小蘑菇。
聽到敲門聲後,納什吐出一口氣,打開了房門。
鐵平康頂著寸頭,穿著睡衣,沉默地站在門後。
鐵平康的身後,薩摩的槍抵著他的腰窩。
「夜安,各位。」鐵平康的模樣,一看就是從被窩裡強行薅起來的,「應薩摩司長的要求,我來加班了。」
「加班」一詞,重音。